帝王拂袖离席,宴会也散的潦草。
越贵妃端坐凤椅之上,妆面精致,对来辞谢的女眷们颔首示意。
不愧是沉浸内宫多年的女人,面上丝毫看不出端倪。
怕是还未出宫,雍王殿下和廖氏嫡女的消息便已传的满天飞了。
马车里,虞娘欲言又止,一脸纠结。
廖文茵看着素来稳重的婢女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再憋不住笑,大发慈悲的饶她说话。
看到廖文茵这样,虞娘反倒放下心来。
“小姐今日可是被那五皇子缠上了?”年轻姑娘大胆的很,仗着车内没旁人,不由啐出声,
“那雍王府上满院子莺莺燕燕自不说了,三五不时的还有人被抬出来扔了,岂是什么良配?”
廖文茵掀起帘子一角,宫门前车马未动,有一雍贵夫人正扶着婢女的手上车。
深深看了一眼那车架,回首又是虞娘气的发红的脸。
“咱们府上跟贵妃素来并无交集,今日突然召您去说话,您拒了她,偏又叫那五皇子缠着您,端得是没安好心。”
廖文茵到不似她那样气愤,神情悠悠,没安好心的可不止那对母子。
虞娘不明所以,什么?
却见自家小姐语气平淡的甩出一句“我已与三皇子合作,定下婚约,届时他会帮咱们取得蝉蚕。”
平地一声惊雷,将可怜的婢女唬的半晌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合作?什么婚约?
难道咱们不是去求那位孙姑姑帮忙的吗?
带着些许冀望,虞娘试探的问她,是否是皇后娘娘所下懿旨,以交两姓之好?
廖文茵笑容轻浅,顶着她绝望的眼神缓慢摇摇头。
将经过说于她听,虞娘再次大胆出言不逊,
三皇子尔敢!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岂敢逼迫我们小姐?
廖文茵知道她心如明镜,只是不愿相信。
她直直望着虞娘的眼睛,坦然道:“是我提出的,若非如此,只怕这位三皇子也不会轻易相帮。”
毕竟他们萍水相逢,她得拿出足够的筹码,才能换得彼此心安理得。
廖文茵嘴角弧度依旧,只是秋风扬起车帘,素素的发飘于额前,遮住了她面上些许悲戚。
她如今泠泠独身,又有何价码可言呢?
不过是在这独行踽踽上再添一桩戏码罢了。
虞娘也随即沉默了下来。
事到如今,她们为之付出的太多了,任何退缩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廖文茵话语一转,语气倒是不明。
不过这位三皇子比传言可有些意思。
为了报复她先前的逗弄,明知她对沈煜承避而不及还将她一个人扔在那里。
廖文茵扯出一丝冷笑,端庄秀美的面上透出不相符的狠决。
既然已经闹得宴上众人猜测纷纭,可就别怪她不义了。
·
翌日,便有雍王与廖家结亲的流言传出。
姚嬷嬷闻此言惊惧不已,狠狠罚了嚼嘴的下人,又径直入内室,将还未起床的少女揪起来。
窗外明媚,是深秋难得的好天气,老嬷嬷面色却宛如山雨欲来。
“老奴昨日念着小姐宫宴疲累,并未打扰,现尔小姐不妨与我说说这与雍王殿下的传言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睡眼惺忪,勉力撑起眼皮,竟还不知死活的笑问出声,
那位承恩公夫人倒真是没辜负她那好事爱说嘴的名头,还以为嬷嬷还得几日才能得了这消息,想来如今外面已经满城风雨了罢?
虞娘不敢开口提醒,心里急的直跺脚,眼神示意自家小姐别再刺激姚嬷嬷了。
再给她老人家气昏厥过去才好!
姚嬷嬷嘴皮子发着抖,想来也是明了是这不省心的姑娘自己弄出的是非。
虞娘连忙上前去抚她的背顺气,顺便将廖文茵解救出来。
被搀到凳子上,嬷嬷老泪纵横,哭嚷着自己将小姐教成如今这样,不如随夫人去了罢。
廖文茵清醒过来,自知理亏,暗恨刚刚自己不清醒还刺激姚嬷嬷。
她披衣下榻,蹲到凳前,扬起脸,一脸乖顺地劝嬷嬷莫要生气。
看着廖文茵素净小脸上唇色都泛着白,姚嬷嬷又气又心疼,扭头不看她,却叫虞娘去拿厚披风来。
廖文茵乖觉的不说话,屋内二人静默着。
昨夜睡前烧的小碳盆已失了余温,徒留冷碳灰炉,连内室燃的帐中香都透着凉意。
想到廖文茵这病弱的身子,嬷嬷眼眶不由红了。
遥想年幼的廖文茵被罚跪祠堂,出来后双膝红肿,却倔强的不肯请大夫。
小小年纪不肯在外伏输,却于深夜泪铺了满面,也是这般附于她膝前,哭着问她是不是父亲也不要自己了。
姚嬷嬷拿话哄着年幼的小姐,说出的话却那样冗弱。
顾霜岚新丧不满百日便迎新人入府,白雉登堂入室,送了廖文茵好些鲜艳布匹美名曰给她裁衣服。
廖文茵大发脾气让这位新的二夫人失了面子,被廖喈罚跪了一宿祠堂。
向来疼爱她的父亲面冷心硬,宛如换了个人一般,不许任何人求情探望。
那也是一个深秋,寒风刺骨,自此廖文茵便落下了寒症这个毛病。
小小的廖文茵在祠堂经历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她那夜哭过,第二日便略带生疏的开口唤白雉“母亲”。
失去了顾霜岚,又遭廖喈如此对待,姚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