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廖府的马车,男人眼神沉沉,又想起昨日褚后的叮嘱。
“戎河,母后虽出不得宫去,总也得见见你这位未来王妃。 ”
他与廖文茵本就无情分可言,自然不愿她轻易踏足这些辛密之事,一想到若廖文茵知道褚后是被困于宫中,知道他们母子的处心积虑和那些前尘往事……
想到廖文茵可能作何姿态,沈戎河心底就充满止不住的暴躁。
褚后对儿子的推诿实在不明所以,在她看来,这门亲事虽说于他们母子二人有天大的好处,但两个孩子之间总归也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若不然,那廖氏贵女出身高贵,什么样的好人家寻不得,非得嫁给沈戎河这个不受宠的皇子?
看沈戎河瘫着脸不肯说话,摆明了是不愿意,褚后定了定神,严肃道:“你去,待会替我送一副拜帖到廖府上,明儿冬至,请廖家姑娘来宫中过节。”
思及此,沈戎河平了平心中的郁气,对来往之人的眼神视而不见,阔步向廖府的马车走去。
少女今日也是悉心打扮了的,沈戎河先前只觉得廖文茵妆扮素净清丽,到比京中那些花枝招展的贵女们更合眼缘。
如今廖文茵一席宫装,头上簮了支金步摇珠花之类的,沈戎河不懂这些女儿家的首饰,只瞧着眼前这面甜心黑的少女妆扮一番,啧,还挺扎眼的。
廖文茵看见眼前的男人走到跟前儿了却盯着她不说话,有些奇怪,却又不好失礼:“殿下是有什么吩咐?”
她只想客套一下提醒沈戎河不要这么惹人注目,谁知男人张嘴便是。
“嗯,有些事情先跟你说一下,免得待会顾不上。”
廖文茵眼神一闪,倒是好奇什么事情还值得他一早等在宫门外与自己叮嘱。
她环顾周围,站在这说话总是不便利,“殿下,不如边走边说吧。”
沈戎河颔首,领着她到宫门口,值守的侍卫也是很有眼色,并未查验廖文茵的拜帖便放其二人入内。
下过雪,这红墙绿瓦上便铺了些白色,今日冬至,宫道上的积雪被清理的干净。
再往御花园去,更是没什么人,两人一道走着也不说话。
廖文茵逐渐有些不耐,与沈戎河过来一路已被许多人看见,虽说两人定了亲,但廖文茵并不想多生事端。
她按捺着脾气:“今日殿下特地赶来想必是有要事要对妾嘱咐的,不妨直说。”
沈戎河侧身瞟了她一眼,二人正好走到一小处塘边,冬日里京城又连着下雪,塘子里的水都冻成厚厚的冰,风一吹,寒气几乎是要刺进骨头里。
饶是廖文茵裹着厚厚的披风,也被这风吹的脸色发白。
沈戎河瞧见了,心里怪道这人身子为何如此弱不禁风,一边换个位置将她挡在里面,不动声色的将人带离此处。
“今日宫中冬至家宴,母后想趁此机会见见你。”
廖文茵有些意外,皇后送来拜帖自然意在此,她也已做好准备,何至于还要沈戎河特地嘱托?
男人薄唇微抿,“母后并不会列席,我会带你去凤梧宫见她。”
沈戎河只说了这一句,便又沉默下来,廖文茵看着他冷肃的表情,心知不对。
其实皇后避世,京城也一直流传种种纷说,多年前褚岑两家之事并非没人记得,只是永晟帝对此一直讳莫如深,谁若提上一句都要惹得他大发雷霆,轻则训斥重则贬官,于是一两年之后,便也渐少有人提及。
不过皇后到底出身褚家,也有人猜测帝后早已离心,或是永晟帝将皇后囚于宫中,只是皇家辛密之事,诸人也只敢私下议论。
谏官曾上谏国母不安恐惹臣民不安,隔日皇后便下凤诏,言自己修行是为国运,避世以祈祷大历昌盛永兴。
总之不论这些话是否有人信,事情终究是平息了。
廖文茵本就冻的唇色发白,惊觉此事恐不简单,眼睫微颤,竭力平复着心绪。
她与沈戎河合作本就是为着蝉蚕,一个不受宠的嫡出皇子,他的目的能是什么,无非就是看中她廖家的权势,能为他登大统之位出力罢了。
不过此时看来,沈戎河与她合作,只怕是不止将野心放在了皇位之上。
少女声音发紧,再没了往日的游刃有余。
“三皇子,请您告诉我,与我廖家结亲,是否是为了夺嫡廖家站队。”
她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眼底是不为人知的希冀。
廖文茵心底祈祷着,只要沈戎河说是,她便认了。
她会想法子说服廖喈,有廖氏的支持,沈戎河夺嫡势必会多上许多把握,又还能有什么别的事端呢?
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沈戎河垂首逆着光望向少女,声音低沉:“若本王想要那位子,自有千万种法子。”
但是若要翻那陈冤旧案,以他们如今的势力想要重回朝堂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廖文茵闭上眼,心底苦笑,人事忌满,哪里就有这么好的事情,偏她所求蝉蚕沈戎河能弄到,只怕一切都是有备而来的吧。
她睁开眼,又是那个秀慧端淑的廖家大小姐,只是眼神凌厉看向沈戎河。
“三皇子,哦不,肃王殿下,南疆叛乱只怕是也有您的手笔吧?都说肃王木讷寡言,只叹却是世人拙眼。”
依她看,寡言是有,呆讷却未必,这位肃王殿下处处藏拙却处处设计,实在诡秘莫测。
看沈戎河不说话,廖文茵更是气上心头,顾不得规矩礼仪,咄咄逼人道:“你从一开始便知我需要蝉蚕,此事我身边也不过两三人知晓,绝不会泄密,你是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