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茵直起身,这人神出鬼没,已不是第一次这般吓着她了。
若不是沈戎河面上冷肃依旧,几乎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眼神沉静回望,一言不发。
良久,沈戎河侧过头去,廖文茵却捕捉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少女暗自深吸一口气。
他就是故意的。
还未等她说什么,门外传来扣门声,廖文茵眉头一皱,并不想叫人瞧见自己与沈戎河在这处。
男人却是示意她不必担心,显然是自己人。
两人进来后利落抱拳行礼,“殿下。”
沈戎河向廖文茵介绍,“这是我手底下的人,名唤郎旗,这位是杜掌柜。”
两人知晓座上这少女乃是未来的肃王妃,便也向廖文茵行礼。
“见过廖姑娘。”
在看见来人面目后,虞娘神情忡忪一瞬,随即去瞧自家小姐。
这个郎旗竟果真是刚刚王汲身边之人。
廖文茵面色如常,想必是已然料到了。
比起这个男人,少女眼神瞟过掌柜的。
她虽然来此玩乐之地甚少,却也是对绮罗坊的大名有所耳闻。
能吸引得王公郡主皆来此地的,只以为背后是有靠山,却不曾想竟是沈戎河手里的。
少女似笑非笑开口道:“看来殿下虽久未归京,手段也不输旁人,可叹雍王在京城盘桓多年,竟也比不得殿下筹谋,想必那位屈娘子也是殿下早早就安排好的罢?”
就说京城此等地界儿,什么样的名伶红倌人没有。
偏生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屈娘子,一时引得满城名动,无数人追捧吹嘘,看来都是背后有人造势。
永晟帝自负勤勉自持,对官员狎妓一事也是管教甚严,大历朝的官员胆敢出入烟花之地的人倒是甚少。
更何况时下京城文风乐理兴盛,比起秦楼楚馆,乐坊显然更得这些自诩风雅的世家公子女眷的心。
郎旗和杜掌柜听出了这位廖姑娘话里的针锋意味,垂首暗暗相觑不言。
沈戎河眼皮一掀,见怪不怪道:“你若是喜欢屈媱弹琴,回头也不必大费周章,此处喧闹事多,吩咐一声叫她去府上就行。”
杜掌柜眉心一跳,倒是透出几分惊讶意味来,他还未曾见过自家主子对旁人有过这样的好脸色看。
少女面上温婉沉静,笑道:“哪里敢劳动殿下身边的人。”
眼里却是泄出一丝冷笑,此人在人前是惯会装傻充愣的。
沈戎河看向郎旗,眼神示意有话快说,郎旗暗道主子总算是想起来还有正事在等着。
“殿下,雍王将屈媱和苏大夫他们都带回王府,属下已派人去盯着了,只是雍王府不比外头,咱们的人只怕是不好探听消息。”
沈戎河点点头,问他旁的是否都打点好了。
事急从权,一时要打入王汲身边的圈子也是不易,还是靠使了些暗地的手段才得以成事。
王汲身边有个不入流的狗腿子,家道中落不说,还欠了一身赌债,被稍加利诱便忙不迭的同意办事。
只是这样的人最是善变,为防他日后反水,如今就得趁王家和沈煜承还未反应过来时将人处理了。
廖文茵倒是好奇沈戎河会怎么处置这人。
这段时间下来,她也能看出男人只是冷面吓人了些,并非传言那等嗜杀之人。
“殿下抵御外敌一心为国,自然也有那好男儿想追随殿下去北疆参军,届时若他能挣得军功,回来自是风光,若命不好死在战场上,也只能是可惜。”
郎旗面上凌然,说的多么正气十足,叫人无可指摘。
廖文茵深深觑了沈戎河一眼,没做声。
男人神色自如,只是淡淡道:“叫人接应即可,有苏大夫在,他们两人的性命不成问题,只是屈媱少不得是要吃些苦头——”
沈戎河未尽之言叫两人不由担心起来,郎旗还好,掌柜的与屈媱相处多时,却是真心实意的忧愁起来。
“殿下,不是说阿媱不会有什么事吗?”
郎旗也是不明所以,五石散与屈媱并没有关系,就算沈煜承他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再说,本就是禁足期间闹出的事情,难道他还敢大张旗鼓将这事捅出来不成?
沈戎河没说话,廖文茵看那两人着急,只得开口跟他们解释。
“正是如此,反而不太好办了。”
廖文茵神情静穆,从容道:“咱们能想到的,王冕自然也能想得到,如今正是冬狩重要的时候,他若是拿捏住沈煜承不敢声张,只要将事情一直拖着,拖到冬狩之后,届时办事有功,在陛下那里自然可以大事化小了,”
少女声音轻缓,显然将事情想的清楚,连沈戎河沉默地看向她,为之瞩目。
“王冕毕竟是陛下心腹,沈煜承说到底也没伤到要处,难不成他还敢杀了王汲不成?只是沈煜承性情暴戾,若是一直被王家这样对待,会不会将气撒到那位屈姑娘身上?事后王家为了开罪,又会不会将一应事情都推到她身上?”
廖文茵转身看向沈戎河,男人眼神沉沉盯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将王汲身边那人送走,如今更是毫无对证,到时候还不是凭王家一张嘴的事,难道还要叫乐坊还去和王家打官司不成吗?”
“这...”
郎旗和杜掌柜听了不由相觑一眼,被廖文茵这样一说,只觉得竟是无处可走。
以为不应该将那人送走,郎旗急道:“若是现在去追,兴许还赶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