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小红愁眉苦脸地用刷子搅了搅碗里的浆糊，哀怨地抹在了红纸上，又把那张红纸贴在了甘棠屋外的石阶上，太太说，三小姐门外要多贴点，喜气能冲冲病气。
三小姐多少年的疯癫病凭这几张薄薄纸能镇的住么？小红想。
“要我帮忙吗？”甘棠刚一出门就看见小红跪在地上，满面愁容地看着一张喜纸，仿佛那贴在地上的是一张无论如何也扣不下来的银票。
小红大惊，这“病秧子”怎么又出来了，还收拾得板板正正的，不会又要作什么妖吧？
“三…小姐？”小红忙从地上爬起来，在甘棠面前毕恭毕敬地站好。
一直以来都是和张氏接触的甘棠，第一次感受大世家婢女的行礼，心窝里多少有点受不住，她抬手拿过小红手里的一打红纸，道：“哎，不用这么客气，你在贴喜纸吧，这么大一摞，得贴到什么时候啊，我和你一起贴吧，这样还快些。”
小红刚想回绝，你一个小姐掺和我们婢女的活计干什么，话还未出嘴皮子，甘棠已经熟练地用刷子挑起一小块浆糊抹在了红纸上。
甘棠冲小红一笑，她不太熟悉古代婚娶的风俗，问道：“是贴在台阶上就可以吗？”
小红没想到三小姐是真的想帮她的忙，道：“是的小姐，其实贴在哪里都可以，让院子里足够喜庆就行。”
甘棠又抹上了一张，道：“这样啊，我知道了。”
一人干活不挤，两人干活不累，不少的一沓纸很快就下去了三分之二，甘棠把手里的最后一张糊在了桥边的那棵玉兰树上。
小红一边贴，一边偷偷关注着甘棠的动作，生怕她再突然一猛子扎进湖里，但三小姐从始至终都很正常，甚至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活泼和阳光。
三小姐真是一个怪人啊，小红想，希望她不要再惹出来什么事情才好。
甘棠感觉贴这几张小纸根本连半个月的运动量都刷不够，她必须再找点事情干。甘府虽然很大，但终究是个到处都是熟人的地方，不好大开大合地走动，她得出府去。
记得曾经和师父到处巡演，为了避人口舌，她都是穿着师兄们小时候的戏服上台，男子的衣服一套，无论做什么大的动作都不会有人多嘴。
嗯，是时候重拾老本行了。
甘棠：“小红，你知道府里侍从们的衣服都是在哪儿晒的吗？”
小红搞不懂三小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道：“就在伙房后面的麻杆上晾着呢，浣衣房的姐姐们前日才洗完，大抵是该收了。”
甘棠摸摸下巴尖儿，笑道：“好小红，你带我去，我顺件衣裳。”
“啊？三小姐，你要那些汗男子的衣裳干什么？”
甘棠直接挽起小红的胳膊，道：“去了不就知道了？走吧小红~”
甘棠在一排排男子衣服间挑挑拣拣，拿下来一件比较合自己个头的大灰袍裹在身上，又抹了一把土灰在下巴上，拍了拍胸脯，做雄浑豪迈之声道：“红姑娘，你看我此刻像个什么人物？”
小红只当三小姐又开始犯疯病，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小姐，你现在不像个闺秀小姐，倒像个出入风月场所的浪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