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不这样啊……”
“那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本性暴露了……”
“啊,苍天啊,南国不会又要落入庸君的手里了吧……”
“你们多虑了吧,太子才多大,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在所难免。”
“大人,民间有一句话,三岁看老,有此先兆,不可不防呐。”
“哎呀,你们……杞人忧天,唉……”
耳畔,各种角度的论断不绝入耳。
常听师父提起,南国的皇帝是个位高权轻、胸无大志的撒手掌柜,认政权为烫手山芋、烦事恼物,什么都往外面扒拉。
他老人家能像现在这样悠悠哉哉地赏花看月,不被乱刀砍死,权权倚仗着几个对南国还抱有深情的内阁老臣。
下一代的储君是南国的希望,更是这些衷心国家的内阁老臣的希望。
但,如今看来,朝廷里并不只有衷心国家者,更有结党营私、煽风点火者。
这不是一盘只要吃掉了对面的将军就能够大获全胜的棋局。
楚河汉界两边,暗潮汹涌,全都是林立的枭雄、狗熊,来势汹汹,此起彼伏,都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乱世之中,谁不想独善其身,谁不想做山大王。
而他,梅品崖,不过是太子、萱华娘娘精挑细选来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摆,到底是马前卒、替罪羊还是小炮灰,全看局势如何行进,他的命数如何。
高台上,太子听高兴了,轻轻摇晃脑袋,打着拍子,又觉得不够得劲儿,捡起自己两只筷子,一手一个,敲打面前的杯盏碗碟。
叮叮当当,铮铮,叮叮当当,铮铮,叮叮当当,铮铮。
台下,梅品崖看见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臣扶额掩面,深深叹了一口气,忧的是国运衰微,叹的是人生苦短。
就在他不想再和在场的任何人共情,沉浸在手指尖流淌而出的琴音之中时,他突然感觉耳际响起古怪的声响。
大概又是他出入陌生之地、还未适应的瑟缩之心在作祟,梅品崖便没有管,继续拨弦弹奏。
然而,那怪声响,并不是他的幻觉,而是一矛锋利的箭头,闪着犀利的寒光,在暗处射/出,欲冲着他的心脏直直而来。
他又听见太子大喝一声,没听清喝了什么,有点熟悉,大概是在喝他的名字,梅品崖,她叫了他的全名。
梅品崖依旧弹奏着师父亲手为他斫的琴,因为他没有确定这位高高在上太子是不是真的在叫他,因为他无足轻重,根本不配这么掷地有声的一吼。
倒是那一柄箭头被吓得偏了点方向,没有扎进他的心脏,而是擦碎了他肩头的衣服,将他那里的皮肉刮掉了一块,瞬间,那抹带着腥咸的殷红像被炭火催开了的红色花朵,漫漫洋洋地自肩头开放,一直开到了手臂,将路过之处的雪白,尽数染透。
“歹人!!歹人在帷幔后!!来人啊!!封锁门窗,将人拿下!!”
他听见太子高呼,他听见左右脚步纷乱,他听见有人说他是祸国精怪,他听见萱华娘娘叫了太医,他又听见百官退却,夜的寂寥在空旷的大殿里浸满。
梅品崖周身浮出恶寒,右肩的伤口疼得像是大斧劈砍,那砍断筋碎骨,那劈重若千钧,将他整个摁趴在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