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品崖用三滴亲手剖出来的“心头血”,作为药引子,炼制出了“转魂之术”的催行丹药。
那是一颗红的发黑的药丸,比手指根处的缝隙还要小,只比海浪千淘万漉的砂砾大一点,药效却惊人的大,牵动着两个人。
棠被“转魂之术”催动药效后,晕睡过去,瞬间没了一呼一吸,只留下身体因为失去了魂魄、而沉沉地栽倒下去。
那把握在手里想要杀他的长剑,“哐当一声”,摔在了地面上,薄而亮的剑页颤动着,发出凄厉冷冽的金属声。
梅品崖收起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一手捞过去,挽起棠的柳条一般的细腰,柔软的腰肢就着梅品崖的手掌,向下折下去,下坠的脑袋停在半空,乌黑浓密的长发延后了一瞬才滞住,在空中浮出好看的弧度,像是在她的周身笼了一层轻柔妩媚、但有呼吸的纱。
梅品崖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在了胸膛里,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托着棠的上半身半跪在了地上,女人的“睡颜”恬静而舒适,嘴角还带着小小的弧度,像是在笑,梅品崖不由得被其打动,跟着扯了扯嘴角,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拨开拦在她面部碍事的发丝。
女人的面堂光洁如皓月,即便久病缠身,眉眼间依旧存着三分永远也用不尽的灵气,让人动心。
梅品崖垂下眼眸仔细地打量着,因为再不好好看看,会有好久也见不着了,如果此番不好好把这个人的面貌一刀一斧地刻在心尖尖儿上,虽然他永远都不会忘,但他害怕自己想起来难受。
终于,梅品崖像是鼓起勇气了一般,把自己的嘴唇凑到了对面的那一抹嘴唇之上,牙齿碾在她下面的那一瓣,轻轻地磨了磨。
欲求不满啊,欲求不满。
真想狠狠地咬一口,连骨头都给她掰碎和着血肉吞进肚子,一点也不给别人留,但是这都是妄想,必须得自己忍住了。
就在梅品崖依依不舍地分开吻住棠的嘴唇时,东宫的房门被一大帮人踹开了,官兵飞快地将他们两个人团团围住,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领将在棠的身边单膝跪下,抬手试了试她的鼻子,又找出右手,试了试脉搏,最后扫了一眼,高声道:“太子乐伶梅品崖,杀害南国太子,欺君罔上,胆大妄为,带走!!”
“是!!!”
一排的官兵齐声高呼道,在梅品崖二人的两边形成了两堵声音的高墙。
梅品崖被“墙皮”薅出来,手脚套上了沉重的锁链,关进了监察司。
文武百官带着各有色彩的脸皮子,参加了太子的丧礼,一个半月后,老皇帝驾崩,他的贴身侍女们说他几夜梦魇惊醒,都说梦到了一片漫无边际、滔天漫野的血海。
血海丝毫海浪不起,没有涛声,没有碎波,却诡谲到像一滩巨大的黏液,要将他全身掩埋,但是,却无人在意,因为新皇接续继位,皆拜优为陛下,其母落氏为太后。
短时间死了两位显赫皇族,竟然还是优,这一介在所有人面前都没有什么名气的皇子继位,怎么看也像个“捡漏王”,如何也不光彩。
登基那天,优没有穿曾经属于姐姐的华彩龙袍,而是和母亲穿了一件朴素无比的麻布素缟上了台,全身上下,也就头发梳得极其板正,一根杂毛都没有落下。
不知优此举是不是有心之举,反正举国上下的反向很好,都说优大概会是一位明君。
“众爱卿,平身吧。”
新皇优将全国事宜嘱咐妥当,在龙椅上一招手,广袖豪迈地甩开,殿下诸官下拜,皆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有殿外觑着一切的何一玉冷冷地一“啧”。
何一玉的身边闪过一抹黑影,一个黑衣人显现,单膝跪在他的身侧,轻声行礼道:“质子。”
何一玉这才收回目光来,问道:“怎么样?找到姐姐的尸体了吗?”
黑衣人失落地摇摇头。
何一玉眼色一黯:“还在京城吗?”
黑衣人:“不在了,京城已经被属下们翻了个遍,都没有,连根先太子殿下的头发丝儿都没有,尸体肯定已经被人偷偷运出去了,不知去向。”
听罢,何一玉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手下死死地握住一片琉璃瓦,竟然硬生生给捏成了一把风吹即散的齑粉。
何一玉咬牙切齿地道:“好这个姓梅的,竟然把姐姐的尸体掉了包,看我不生揭了他的皮!”
黑衣人:“质子,属下还将怎么找?”
何一玉摆摆手,道:“先等等,派几个靠谱的人,先去监察司里待着。”
黑衣人默默在心中记下主子的安排,问道:“怎么?”
何一玉于隐蔽处注视着内朝开会的眼睛微微一眯,道:“姓梅的没这么容易认栽,看清他的动向,我猜,过不久他就出来了,到时候无论他去哪,你们的眼线就跟去哪儿。”
黑衣人:“是,殿下。”
风吹过何一玉的手背,凉丝丝的,他不喜欢,便孩子气地将手背藏进袖子,黑衣人依旧跪在他的身侧。
何一玉把注视着内朝的眼睛收回来,内朝的官员们开始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会议看样子是快结束了,他也没有在这块房梁待多久,仅仅是掐了个会议的尾巴梢儿来的,想看看新皇和剩下几党的德行。
他淡淡地瞥了黑衣人一眼,感觉自己的口有点干,道:“你怎么还不走?我都快收摊儿了。”
黑衣人眨眨眼,道:“质子殿下,我这是又回来了一趟,并没有一直在这里蹲着。”
何一玉:“哦?那又有什么事?”
黑衣人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说,咂咂嘴才道:“兰姑娘说,她想要当殿下的眼线……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