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乾坤铃回到房间,还没等到甘棠叫,毛孩子先从她的识海,跳了出来。
甘棠关好门,把铃铛摆在八仙桌上,问:“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平时不是我不开始运动,你就不主动露面的吗?”
毛孩子张着那一头毛,咋咋呼呼地,每一根毛儿都带着不怎么柔顺的动态,像是通身遍体过了一层静电。
【哎呀哎呀,千万不要这么说,统统要和宿主大大共存亡的呀,帮宿主大大尽快教好那些小屁孩,早日完成指标任务~~】
甘棠:“然后呢?”
【然后然后,统统就能完成自己的内测使命,回老家养老啦;宿主大大就能够获得强悍的体格,长命百岁,过上安乐康健的生活啦~】
甘棠:“强悍的体格?是神武非凡,能够以一顶百那种吗?”
【额………】
【是的哇,宿主大大,你想要的,都能好好实现的。】
毛孩子像团小狗一样,团在甘棠的手边,一蹦一跳地道,甘棠斜了它一眼,道:“你最好没有骗我哦,我可是任劳任怨被你管控着呢。”
经过上一世的教训,甘棠悟出了一个道理,要想生活过得舒坦,这身体一定得健康。
像她现世的师父,操劳武行操劳了一辈子,身体都磨损坏了,又年岁加持,平时不注意健康,很容易就垮了,真到了身患重症、住院不起、得靠人照顾时,才发现左右什么人都靠不住,随便指使一个,都能牵扯出一大堆鸡毛蒜皮,抓得人一把鸡屎味,让人一个脑袋作两个大。
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太弱了,简直就是一架包了人皮的骷髅精怪,随便来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随便朝着她捣一拳,都能给卸出一锅骨髓稀薄、一掰成渣的大骨棒来,这可万万要不得。
现世的演艺圈推崇白白嫩嫩、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形象,女演员的皮肤要比烤瓷大门牙细、要比石膏豆腐白,女演员的身板左右要窄似竹竿儿、前后要薄似糯米纸。
那整体的样子,别说是个能干饭、能喘气的大活人,腰上栓条钓鱼线,被人牵着,沿郊区的大马路跑一圈儿,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被刮到天上去,这不是个花里胡哨的“漂亮风筝”是什么,木棍扎得风筝都比她结实。
肌肤雪白、瘦骨如柴、娇小依人的女孩子,世界之大,不可能说一个都没有,礁石滩上趴着的海虹都还有只剩壳儿、没有一丁点儿肉的呢。
但如果这种“现象”被宣扬成了一种普罗大众都开始追求的审美、成了一种千万女孩都开始追捧的风气时,那就彻底地变味了,她们不再追求积极向上的生活、不再追求更加健康无忧的自己。
就这么说吧,这种病态的审美是“美”的,但它和正常意义上的“美”不一样,它是一种“不劳而获”的速成的美。
合理饮食、多多运动的“美”见效太慢、太累,她们急于求“美”,就开始生硬地使劲饿自己,甚至不惜导吐催吐,也把自己饿的形销骨立,瘦成一架白色的晾衣架。
还有一种原因,瘦而弱的人总能比胖而弱的人得到更多的同情和可怜,所以,通过过度减肥变美,无论是在过程还是在结果,能得到的“愉快感受”都是大于健康变美的,但是,这种的“愉快”指向的美太过于廉价。
正常的人类追求生命的力量,追求生机勃勃的“生”,向往的是蓬勃、活泼、乐观,即便是在忧郁阴暗的处境,也会觉得这处境阴暗潮湿,不适合人类居住,而病态审美的人,则是被人糊住了脑子、蒙住了眼,神志不清、不加思考就跳进了“贼圈儿”,用别人的嘴夸着自己“漂亮”。
可悲。
【宿主大大,信我信我信我!!咱们快点录闹铃音吧!!】
毛孩子蹦蹦跳跳地围着甘棠画圈儿,调出一堆语音包给她听。
【这都是一些很火爆的音频,节奏欢快,富有激情,听者无不热血沸腾,想即刻脱掉外衣、撒丫子绕操场外圈儿跑一万圈儿,宿主大大,咱们就从这里面挑几首轮着放吧,保证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知道电子音乐的力量。】
“还热血沸腾呢……”甘棠一脸“你在教我做事”地觑着毛孩子,轻嗤道:“那群熊孩子蔫蔫的,也就做坏事的时候猴精儿,哪有什么热血可以沸腾。”
【那………】
毛孩子一脸不知所措地停下步伐。
甘棠忽的想起方补瑕的大鼓,还有他那河东狮吼般的唱腔,一时喜上眉梢,道:“得把方补瑕那倒霉孩子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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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夫子?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方补瑕道。
他正襟危坐,坐在一只只有半条小腿高的矮凳子上,仰头巴望着面前的甘棠,胸腔中,心跳如敲锣打鼓。
方补瑕觉得甘棠正在用一种审讯犯人一样冷酷无情的眼神觑着自己,她的左手握着一把收起来的折扇,啪啪啪,敲打着右手心,感觉下一秒就会敲到王步寥的脑壳儿上,疼得他嗷呜一声。
刚才,方补瑕还在和其他同学在寝室里悠悠哉哉地聊天呢,桃枝把自己在晚上组队锁了新来夫子房门的事告诉了他,方补瑕听了,哈哈哈哈哈哈,拍着大腿,差点没当场笑厥过去,转头回来就叭叭遍了整个寝室。
“我说那夫子怎么没一大早上起来逮我们去纳川广场呢?原来是起来了也出不来啊哈哈哈哈哈哈,桃枝师妹也太会玩儿了,哈哈哈哈哈。”
“哎哎,你们说那新来的夫子是不是一大个上午净研究怎么去拆门板儿去了?想想就滑稽。”
“哼,就应该让那人知道万花门的不好惹,门主都不管我们,就她那个小身板儿还想让我们惟命是从?想得美呢,我们爱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