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说:“我曾经有很多次,徘徊在即将死去的边缘。”
蓉琅不知她灵魂横贯了两辈子,只当她在讲过往在侯府的十几年时光。
蓉琅小声说:“对不起。”
傅蓉微这倒是很意外。
蓉琅又说:“我以前常常以取笑你为乐,今天在阳瑛郡主府,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可你为了救我,差点丢了自己的命。”
傅蓉微说:“不用谢。”
今天的事换做是别人,她不会救的。
不仅不会救,而且也不会有愧疚,更有一百种方法将自己无辜的摘出去。只因在那一瞬间,蓉琅喊了句:“帮我…… ”
上一世蓉琅被杖毙在她的宫门前,至死没说过一句怨恨。
不管小时候的蓉琅是怎样的恶劣,但等她长大之后入了宫,却意外成了一个单纯的傻子。
上一世傅蓉微是有余力帮她一把的,但是她没有去做。
傅蓉微还的是自己的良心债。
蓉琅此刻枕在她身边,困极了,也强撑着睁着眼睛。
傅蓉微淡淡的说了句:“ 睡吧。”
临时因为害怕凑在一起的人,睡得也并不安稳。至少,傅蓉微是不习惯与别人睡一张床榻的。次日清晨一早,傅蓉微睁眼便觉得头更晕了,几乎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
蓉琅倒是恢复了精神,早早地在她院子里用了一碗粥,活蹦乱跳地去正堂给母亲请安了。
张氏不爱见傅蓉微,早就放话不用她每日请安,傅蓉微乐得清闲,索性躲得远远的。
过了半日,外门的小厮忽然递了消息进来,说医圣堂的药童来问,她上次抓的药是否快服完了,又是否需要复诊调理。
傅蓉微经这么一提,才想起来,上回在医圣堂中见了找郎中,带回了十副药。可说来惭愧,她只在当天用了一副,其余便堆在小厨房,再也没碰过。
傅蓉微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确实到了复诊的时候。
药童询问,她是亲自去一趟医圣堂,还是请赵郎中抽空走一回,门外车已经备好了,傅蓉微若是想去,随时都能动身。
傅蓉微本不是很想动。
但药童既然这么问了,很显然,对方想让她亲自去一趟。
傅蓉微坦然去正堂给张氏知会了一声,张氏见了她就头疼,不愿意搭理她,傅蓉微知趣地退下,掉头就上了医圣堂的车。
医圣堂的药童也是懂得医理的,听她说了几句话,便关切的问她是否近日受了寒。
傅蓉微想着到时一并让赵郎中再开两贴药,在车里昏昏沉沉又迷糊了一会儿,很是难受。
到了医圣堂,照旧是侧门进,踩着木质的台阶,往二楼去。
然而进门一掀帘子,案前坐的竟不是赵郎中。
傅蓉微愕然盯着眼前人:“姜煦?”
姜煦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手边的茶都凉透了。他对傅蓉微带你了点头,说:“是我,是我要见你。”
傅蓉微恍惚的神智强行恢复了一点清明,她坐在姜煦对面,指腹轻轻揉着说额角,道:“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
姜煦说:“为了昨天的事。”
傅蓉微:“昨天郡主府中的事?”
姜煦点头。
傅蓉微沉默了一会儿,道:“该说我的,我都说了。”
姜煦:“我想知道得更详细。”
傅蓉微觉出了不对,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姜煦凝重地点了点头:“是,昨天皇上命阳瑛郡主重修一下那座湖,请了工匠十数人,傍晚动土,打算先放干了湖水……”
傅蓉微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姜煦顿了一下,道:“怪事,那十几位工匠,一夜之间,都死了。”
傅蓉微:“死了?”
姜煦:“死了。”
傅蓉微忙问:“怎么死的?”
姜煦说:“溺死。”
傅蓉微久久没说话,溺死,同时溺死十几人,说出去太不合常理。
姜煦等她慢慢的缓过来,说:“但据郡主府中的小厮说,昨夜里最后一次见那些工匠们的时候,他们都还活蹦乱跳。那时,湖水已经快见底了,只剩下不足半人高的深度。”
意思就是说——他们十几个大男人,在仅仅只到自己腰际的水位下,活活溺死了?
傅蓉微毛骨悚然,忽然之间,打了个冷颤。
姜煦立刻关切地问:“你怎样?”
傅蓉微缓缓道:“我还好……那么,你找我出来,是为了问昨日的详情?”
姜煦颔首:“是,虽然这件案子不归我管,但是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是这份热闹,他想凑。
傅蓉微瞧了一眼茶壶。
姜煦在她的注视下,起身亲自去重新换了一壶热茶。
医馆里的茶不能苛求口感,甘甜解渴就是好东西了。
傅蓉微手握一杯热茶,娓娓说起昨天的事情。
——“我确实在水下看见了一个人,长得像女人。”
长得像女人。
但不是确定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