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峥此次去渝州收获颇丰。
他进了城门就一路往皇宫的方向奔去,身后的吕含一边跟着他快步往前走,一边大声骂骂咧咧。
进了昭明殿的外殿沈峥才停下来等着米公公进去通报,吕含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过来,“我说你等等、等等我。”
沈峥不理他。
“你聋了吗?”吕含凑近他耳边大喊:“我说……你等等我!”
“闭嘴”,沈峥被他震得耳鸣,顺着米公公的示意大步向前,没好气地警告吕含:“昭明殿外,禁止喧哗。”
皇帝坐在案前不知在看什么,脸上看不出表情。
沈峥行过礼后便抬头看了看,他前几日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奏折还摆在书案上,不知有没有被翻开过。
“伤好些了?”等来好一阵才等到皇帝抬头,然而这话并不是问沈峥,他的目光越过沈峥停在了他身后的吕含身上。
吕含不防皇帝是和他答话,连忙答道:“劳烦陛下挂心,臣无大碍,只是……”
未等他说完,皇帝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又叮嘱沈峥:“你既回来了,等空闲时就去瞧瞧皇后。”
沈峥点头答是,却见皇上神色颇有些不耐烦,立刻拱手:“臣此去渝州调查山匪之事,已有推论,臣请……”
“此事尚未可定,你想和朕说什么?”
眼见皇帝语气神色皆不同以往,吕含在身后拉了沈峥一把迅速跪下请罪。
沈峥的奏折是三日前呈到御前的,已经在御案上摆了整整三日,里面详细地写了此去渝州的全部经过。
吕含带着沈峥到渝州时,已经比大部队晚了不知道多少人,等到他俩和大部队接上头汇合的时候,假的沈峥和吕含已经带着葛无因把赤霞山翻了底朝天。这次派出去的人倒都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可别说山匪,就连只耗子都没逮着。
吕含看着手里那枚沈峥昏迷前递到他手里的扣子,又看了看还是昏昏沉沉的沈峥,觉得实在没什么希望。
血流的太多,刚出城沈峥就开始发热,吕含带着他换了无数个大夫,可还是断断续续的发烧,一直到渝州都是睡着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更要命的是那枚沈峥趁着过招的时候从那蒙面人身上摘下来的扣子,形状材质与寻常纽扣没有任何分别,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
恐怕是白费了,吕含心里暗忖。
你是真倒霉啊,兄弟。
就在他对沈峥的运气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外边忽然有人来报,说有人要见将军和侯爷,他落了点东西在侯爷手里。
老天爷都看不去了吧,吕含笑了笑,趁沈峥没有还手的力气伸出食指狠狠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一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被几个士兵抬了进来,非常不客气地被丢在了吕含面前。
“轻点儿,地砸坏了可是要给人家赔的”,吕含随口开了个玩笑,又看着地下躺着不断挣扎的大汉,肉都被绳子勒出了层次感,不禁啧啧两声,“你们看看,把人都勒成了香肠了,这可是债主,赶紧把嘴里的东西给人掏出来。
两个士兵立刻过来这大汉嘴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顺便还很贴心地给人翻了个面让人面对吕含,然而这人不知道是这么想的,在手脚都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居然还挣扎着给吕含行了个礼,“小人冯永年,给吕大人请安。”
真有礼貌啊,吕含暗自感慨,你比屋里那个看着还要身残志坚呢。
“冯先生好啊”,吕含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漫不经心地喝了两口之后,才慢慢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下的冯永年:“冯先生深夜前来递话,不知是想拿回什么东西啊?”
“小人前些日子在京城,留了一枚扣子在侯爷那里”,冯永年终于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抬头看着吕含的眼睛,目光中毫无畏惧。
“冯先生吃得不错穿得不行啊,我当是什么东西,一枚扣子而已,也值得冯先生深夜前来讨要。”
“小人不是来要扣子的,”吕含语气里的玩味似乎对冯永年并没有影响,他目光依然沉静,定定看着面前的吕含:“小人是来请将军和侯爷救命的。”
吕含闻言直起身子,看了看冯永年,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
据冯永年说,他原本是衢州府人,衢州丢了之后就随着家人逃难到了渝州,做了点小买卖发了点财安了家。按冯永年自己的话来说,最开始的时候他做的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买卖,他既没走私盐也没卖烟火,主要是卖孩子。他帮着一些没有钱的人家把女儿卖到高门显贵里当丫头,简单来说就是个人牙子。
只是人嘛,钱赚多了就忘了天理了,冯永年渐渐发现比起把女孩儿卖去当丫头,不如把女孩儿卖去青楼做小姐,赚得多还不用售后。
开始的时候他是不敢的,也没什么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卖到那样的地方去。可后来那两年战事四起,吃不上饭的人家越来越多,卖孩子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有些是父母嫌女儿累赘把女儿换了钱自己逍遥的,有些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想给女儿寻个出路的,可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来找冯永年的人越来越多,冯永年也就和不少地方的秦楼楚馆都有了往来。
直到今年年初,一个样貌怪异的人来找冯永年,问他要四十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这些年年景好了些,卖儿卖女的人也少了,别说四十个,就连十个冯永年都拿不出来,是以对方价钱虽然开的很让冯永年动心,但是要的实在是太紧了,冯永年就没敢答应。
他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可没过两天,他家所在的临丰县有个张家村丢了个十二岁的女孩儿。事情到这一步的时候,冯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