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婉吟对着闫妈妈找给她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一笔一划认真抄写的时候,沈峥终于回去上朝了。
何太医已经不要求他继续固定着右臂,却仍然嘱咐他不要有大动作,不许他骑马。他没办法,只好继续坐马车上下朝。
他是无奈之举,吕含却很高兴。前段时间他腿伤的时候沈峥也派人接送他一起上下朝,吕含蹭车蹭的很开心,眼见这次又有车可蹭,就半点也不跟沈峥客气。
这就被迫导致了车夫老韩的早起,他得先将马车赶去吕家接吕含,再回到侯府接沈峥,然后再送他们一起去上朝。下朝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先把沈峥送回侯府,再把吕含送回家之后自己回来,日日如此。
折腾了几次之后,老韩还没说什么,沈峥先觉得麻烦,干脆提议这辆马车留给吕含用算了,吕含一听这话立刻拒绝,他可没钱雇车夫。
沈峥又想了想,干脆又提议把这辆马车当作吕含结婚时候的礼物提前送了,到时候也可以充当聘礼。
吕含闻言更是无语:“谁家姑娘要马车干什么,和我娘婆媳不和的时候睡车里吗?”
沈峥没抓住重点,“以你娘的性子,怎么会婆媳不和,若是不和那一定是你的错。”
吕含被他气了个仰倒,眼见着沈峥这些日子身上的活人气儿越来越重,他在语言上落下风的时候就越来越多,干脆不去理他,是以这些天上下朝的时候他都在睡觉。
这些□□堂上的声音不太平,主要的声音都是围绕着一篇文章,作者是江南人,文章讲得是江南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京城。开始的时候沈峥还以为是有人造势,毕竟乡试的时间才过不久,有些考生另辟蹊径为自己的将来铺路也不是什么奇事。
直到吕含手里都拿着他抄来的《江南时事论》跟沈峥说好的时候,沈峥终于意识到这篇文章好像不一般了。
吕含平生最恨啰啰嗦嗦的读书人,也不大能欣赏时下文风华丽辞藻堆砌的骈文,能让吕含觉得好的东西,首先得是语言能过关。
沈峥接过他手中那厚厚的一沓,顾不上马车的摇晃一页页往后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作者写的是江南时局,但内容却囊括许多方面。除了江南的漕运、民生,还提到了如今扬州府的贪污腐败官位冗余,在分析了这样的情况之下又提出了选人用人制度的不合理,一边设职众多,一边无人可用,名义上说得是江南,指的却是全局。语言简单且直白,真正做到了老幼妇孺人人可懂。
沈峥翻过去再看尾页的落款,赫然写着陆琰的大名,心就凉了半截。
“呦”,吕含见他看完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出来这是你二舅兄的手笔了。”
沈峥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要是先帝,陆家这时候就该被满门抄斩了。”吕含很是感慨。
先帝生性好战,性情刚烈果敢,在位时常有大刀阔斧兴兵征战之举,只是这样的人到了晚年往往就会变得固执己见,容不下任何异议的声音。凡事过犹不及,固执过了头就变成了专断,桓武皇帝晚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捕风捉影,尤其喜欢在文字上做文章,以至于当时的朝堂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哪天一个子不当就全家下了狱。
若是放在当时,陆琰这篇文章够陆家满门砍好几次脑袋了,但是放在今天就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这篇文章放在皇帝的书案上好几天之后皇帝才翻开,看完之后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就又丢开了,根本不在乎陆琰是谁。
“多好的文章,楞让那群不识货的东西当擦屁股纸了”,吕含见沈峥的表情仍是很严肃,便出言劝慰:“你放心吧,且顾不上你二舅兄呢。”
吕含伸手往上指了指:“他想盖个园子,朝堂上不同意,闹了好几天了。”
沈峥还不知道这事儿,乍一听没反应过来。
吕含只好凑近了和他小声细说:“贵妃娘娘嫌弃今年夏天太热,说是身上不好过,那位想讨她欢心,想建个园子留着明年避暑。但是你也知道,国库里没多少钱。”
沈峥一听就明白了,且不说有没有钱,就算是有钱也不会让皇帝这么花。李丞相早就看吕贵妃不爽,凡是事关吕贵妃的,他都很反对。太子虽然很爱他的养母,但是他心里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毕竟他日后是要继位的,现在越省,日后交到他手里的就越多,日子也就越宽裕,俩人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破天荒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只是这次皇帝的战斗力也异常彪悍,已经坚持了好些时日都没有妥协,不过在沈峥看来也不奇怪,只要是关于吕贵妃的事情,他都很能坚持。
想到陆琰这篇文章只能在民间传扬到不了那位的心里,吕含就有点替他可惜,他很爱惜地抚了抚那一叠书稿:“可惜了,这陆二实在是个人才。”
沈峥没有他那么惋惜,陆琰这篇文章到不了那位的手上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按照这个架势,丞相或者太子总有一天也能看见,想到此处沈峥就觉得有些犯愁。
他拿过吕含手里的那叠纸,仔细地拿在手里,吕含护着宝贝一样地看着沈峥:“你干什么?
“我去问问陆三怎么看?”
陆婉吟还能怎么看?
她一手拿着沈峥递给她的文章,一手拿着陆琰刚刚寄过来的家信,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个哭起。
以陆婉吟对陆琰的了解,这篇文章确实是出自陆琰的手不错,但是以陆琰那谨慎的性格,能逼着他写这样痛贬时弊的文章,只怕这文章不止是文章而已。陆婉吟才看完家信,对陆琰的想法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她没法验证,也不好和沈峥说,只能另外寻角度应付沈峥:“我二哥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