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结金兰,若是性别不同再结连理。
陆琰出生后的四个月,叶家最小的女儿出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陆琰的未婚妻。
陆琰小时候说话早,叶府尊很是喜欢他,常常逗陆琰玩,还教他背他自己喜欢的诗文,陆琰所学的第一首诗就是他教的。对于陆琰而言,他更像是一个父亲,是陆琰对父亲最早的印象,也是陆琰长大后最崇拜的人。
陆老爷子也颇欣赏叶昀的文人风骨,几乎把这叶大人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原本两家成秦晋之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问题就出在了叶大人的文人风骨上。
桓武帝晚年刚愎自用,最痛恨的便是胡乱说话的文人墨客,文字冤狱数不胜数,其中最大的牵连最广的一件,便属南山诗案。
南山诗苑原本是个民间组织,只是文人墨客作诗赏文的地方,并不议论时政。可不知道当时是什么人抓住了卫捷诗文里的字眼传了出去,在口口相传中变了味道,原本只是抒发胸中愤懑的诗文变成了影射时政,最后传到了桓武皇帝的耳朵里。
卫氏一族二百多口人满门抄斩,只有卫捷身怀六甲的夫人因为忠仆替死侥幸躲过一劫,卫夫人几经辗转到了扬州,投奔了卫捷的旧友叶昀,在叶昀的保护下九死一生诞下了遗腹子。
可大约是生产的时候动静太大惹了人怀疑,没过几日就有人过来查探暗杀,叶大人被逼得无可奈何,最终将卫氏母子藏入了自己府中,写了千字血书上奏朝堂,准备替卫捷翻案。
叶大人也知道此事必不能成,但还是以飞蛾扑火地架势扑了上去,一则为了年少时的同窗情谊,二是为了天下文人寒了的心。
他已经做好了满门必死的准备,才将卫氏母子送走,自己连句遗言都来不及说就被就地斩杀,更无从得知桓武皇帝对他家人的处置。
叶夫人伤心欲绝,又听说家中男子流放,女子则要没入教坊司,不肯受此侮辱,没等官兵宣读完旨意就夺了那把斩杀叶昀的剑抹了脖子。
叶家就此烟消云散,陆老爷子为此悄悄抹了几日眼泪,陆琰这门亲事也就此作废。
但陆老爷子心里那片隐痛自始至终都没有好全过,他从朝中激流勇退举家回乡为的就是避免叶家卫家的灾祸,可这事情只要发生在他眼前,他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能做的事情太少,权力一朝从手上离开便不可能再回来,能做的只有让自己记住。
记住这件事,教给他最得意的孙子,陆琰。
随着陆琰年岁一天天的长大,他对叶昀的记忆也一点点模糊,却在陆老爷子的耳提面命下一刻也不敢忘,不敢忘记他叶伯伯叫他背的第一首诗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陆琰怀着这样沉重的心事,犹如大海捞针似地去寻当年和他定过亲的叶家幼女,甚至抱定了信守诺言的决心。
只是他的一腔赤诚拗不过现实,姚家的催促让他不能再无休止地找下去。陆老爷子愿意成全陆琰这一片痴心,可他心里头明白陆琰不可能娶一个罪臣之女,他的仕途必须坦荡清白,不能有任何的污点,是以姚家这事一出,他便借着这个机会定下了他早看上的吴家。
正所谓造化弄人就在此处,陆琰定亲后的第十天,他委托的人就递了消息,说是寻着了叶小姐的踪迹。
这叶小姐生在江南,学在衢州,长在渝州,如今已经京城名妓,花名挽星。
陆琰的来信详细给陆婉吟讲了这段来龙去脉,甚至指出了这叶小姐的去处,要陆婉吟在他进京前代为照管。
他的心愿也很简单,既不想和叶小姐演《救风尘》,也不愿和吴小姐生嫌隙,他只希望陆婉吟帮他去看一眼,看看这叶小姐是个什么模样?过得是个什么日子?若是她过得好,陆琰便再不去打扰,若是过得不好,陆琰是否能有帮她一把的地方?
陆婉吟总觉得他让陆婉吟帮忙去看一看这事儿没他说得那么简单,可她又知道陆琰向来身上带着点天真的傻气,这种事情放在陆琰身上也显得十分合理。
她心里头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亲眼看过了再说。去是非去不可可她一个内院女子,又不可能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进青楼,便干脆邀了沈峥一起去。
没想到沈峥被她骤然一问吓傻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在“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之间犹豫不定。
陆婉吟见沈峥打量她,心知这事不和沈峥说明白,沈峥不会同意。她和沈峥相处了这些日子,对沈峥种种冤大头行为也有了些了解,觉得沈峥是个值得她信任的人,便同沈峥和盘托出:
“侯爷听说过《南山生诗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