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欢欣鼓舞地长成生机勃勃的小树苗。
他对上她黑亮清润的眸子——确实，比孩童时灵巧许多。秦昭喜道:“真好！”
少年又坐了片刻。
期间谢玉衡进来看了看林妙有的伤势。伤人的是她的师弟，她自然也有责任。这位大师姐对待林妙有的态度很温和，她为林妙有诊脉，又事无巨细地嘱咐一番，随后步履匆忙地离开。
谢玉衡是此次带队的负责人，纪戊妄已死，桃山村全村仅剩林妙有一个活口，事态超出预料，对惩戒司那边更是难有交代。
谢玉衡便是为此事忙得脚不沾地。
秦昭跟着她走了。
又片刻，门被人推开。
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着隐隐约约的冷香。
林妙有对上一双琥珀色的凤眸。
对方不说话，只盯着她瞧。
林妙有和江问月大眼瞪小眼，她瞪着眼睛眨也不眨，心想瞪眼这种小游戏她还从没输过。
少年纤长浓密的睫毛蝶翅一样呼扇两下，江问月站在床边，拿出一瓶丹药，生硬地开口：“疗伤用的。”
明明是关心的话，他语气却冲得像是来寻仇，江问月一僵，脸色更臭了。
林妙有赢了他很高兴，并不在意，漂亮的眼睛弯成一双月牙儿，不答反问:“你是谁？”
“江问月。”
江问月？
白无敌口中那个大魔头。
林妙有咻的一下，直挺挺地坐起身，盯着江问月瞧了许久，打量的视线如同细细的蛛丝，一寸一寸缠绕在江问月身上，让人十分不自在。
江问月耳朵发烫。
少年和常人没什么不同，两条眉毛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林妙有的视线停在江问月通红的耳廓。
顶多，耳朵比常人红了点。
她眼睛一弯，眸中漾起汪水波。
啊，这就是大魔头。
真好看。
林妙有高兴地接过丹药，温软的指尖羽毛一样轻飘飘地从他手上掠过，语气真挚:“谢谢你。”
江问月不说话，避开她的目光，冷淡道:“我捅了你一剑。”
他已经做好迎接少女厌恶敌视的准备，事实上，江问月依旧怀疑少女是魔物所化。桃山村全村无一活口，林妙有出现的时机也太过蹊跷。她出现时穿的虽是一身嫁衣，村子里却没有一家办喜事。
桃山村的魔气太过浓郁，仅纪戊亡一人，还不至于此。秦昭虽然认识她，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秦昭那个人，一向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江问月自负于他的判断，那时他看见的明明是一团乌漆嘛黑的魔气。
他问:“你不怕我？”
林妙有反应的有些慢，眼前这人，包括秦昭——他们是惩奸除恶，除魔卫道的修士。她应该害怕，因为她已经死在几天之前，她还因为饥饿吃了一只魔物，她这样的正好在他们诛杀的范围之内。
于是林妙有捧着脸扯着嗓子“啊”了一声，惊恐道:“我好怕。”
声音毫无波动，平静的像是一湖死水。
江问月:“……”好假。
林妙有当然不怕他，她没体会过恐惧一类的情绪，也不明白为什么人为什么会害怕。她脑子里天生少这样一根弦，她什么也不怕。
“你要跟我说，对不起。”林妙有的表情很严肃。
江问月要看看她耍什么把戏，遂道:“对不起。”
林妙有黑润的眸子亮亮的:“你长得真好看，我原谅你啦。”
我捅了你一剑。
对不起。
你长得真好看，我原谅你啦。
胭脂般的绯色一路火急火燎烧到额头，少年脸色猛得涨红，像是切开的西瓜瓤。
花言巧语。
江问月冷冷地想。
林妙有踏出房门的那一天，是桃山村被灭的第四日。
昆仑的弟子为死去的众人立了坟冢，谢玉衡和秦昭站在大大小小的土包前，为他们插上三炷香。林妙有蹲得远远的，看着新砌的坟地。
林老爹还睡在悬崖下，他永远都不会醒了。
林妙有死在山神祭祀的三天前。
她跟着林阿爹去镇上采买，途中遇上山匪，林阿爹慌乱中驾着牛车一路疾行。刚下过一场暴雨，道路泥泞难走，牛车刹不住，最终掉下悬崖。
车毁人亡。
林妙有被压在牛车下，四肢尽断，死得凄惨。
她是个傻子，长在桃山村十六载，从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淡的年岁中只有一个被仙人收作徒弟的未婚夫，称得上是点睛之笔。
回首来处，寥寥落落。
余光中闯进一双黑色锦缎长靴，江问月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边。
“你在看什么？”
他依旧没打消自己的疑虑，并纡尊降贵地决定浪费时间来抓林妙有的马脚。江问月是个绝对严谨的人。
“老爹还在悬崖下。”
林妙有学习能力很强，她已经能正常说话了。只不过语气尚有些异于常人的怪。七个字，含含糊糊，闷在唇舌。
江问月没听清，林妙有转过头，风轻轻地撩动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江问月冷哼。
他看起来像是乐于助人的人吗？
“二师兄真是乐于助人！”
昆仑的一位弟子发出感慨。
江问月用灵力托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