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时间,长到永久。
“哪来的永久?”和尚斜他一眼,“九色寂灭倒是有,你可就难说了。”
姻缘树也清楚,它未能渡过情劫,心境有失,终是隐患。
一百零七年,蘑菇精终于悠悠转醒。
等她赖够了床回过神来,立刻被伺机已久的司竹捉个正着。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司竹带着蘑菇精四处游历,轻声诉说着心事。
蘑菇精装死,一如既往。
司竹也不在意,他要的不多,没被拒绝就很好了。
“仙桃熟了,要尝一尝吗?”司竹习惯性问着,并不奢望能听到回答。
“不要。”蘑菇精拒绝,她是个蘑菇,吃什么桃。
司竹愣在原地。
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还是执念太深走火入魔了?
“你……不想吃吗?”他试探着问。
“不想。”
司竹捧着蘑菇精乐得直蹦。
司竹觉得,他多年的痴恋终于有了盼头。
可惜没有,蘑菇精竟说他跟狐狸家的小混血很有缘。
司竹发了狠,使劲儿折腾手里的小蘑菇。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心啊。”司竹喃喃叹道。
蘑菇精扭了扭身子,她一蘑菇哪来的心?这也太强求蘑菇了。
虽然……司竹是不同的,可也没到缺他了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她生性薄凉,注定不是良配。
司竹却是很好的人,若能找到好姻缘,蘑菇精当然会祝福他。
可司竹显然不这么想。
他欲与人结缘,对象只能是她。
于是小混血只能嘤嘤嘤地回家去了。
“哟,你居然知道拿辈分说事,可真少见。”蘑菇精调侃他,“话说回来,你有多大年纪了?”
司竹抚了抚手里的蘑菇,顾左右而言他。
他总不能说自己自天庭建立就存在,诞生灵识也有个十几万年了。
妥妥的老牛吃嫩草。
一份感情久久得不到回应,时间久了总会有些失落。且世间生灵皆贪恋,树自然也不例外。
得到的越多,奢望也随之增加。
司竹终于是问出了口:“于你而言,我与他人可有不同?”
“有啊。”蘑菇精点了点伞盖,“我没见过其他爱撸蘑菇的变态。”
“我心悦你。”司竹随意说着,手心却沁满了汗。
“可我是蘑菇。”蘑菇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蘑菇不像动植物,有着寻求另一半的天性。无论是从生性还是遗传来说,它们都不需要伴侣,是以没有爱人的本能。
她能给的,注定与司竹的付出不相称。不是她不愿给,是她根本没有。不对等的感情不会长久,她不希望司竹一味吃亏。
就算司竹明知道多半会被拒绝,心里还是存了万分之一的指望……万一呢?
万一,她心里也是有他的呢?
可她不要他。
她不要他。
司竹多年前就没能渡过情劫,只仰仗着草木跟脚温和加上经年功德勉强归位,却到底心境有缺。
这一刻,求不得的痛苦与多年的执念混杂,突然袭来,欲引他入魔障。
他远没有自己以为的坚强。
“你这样不行的。”道童仍是好意,为他讨了孟婆汤。
斩情丝、饮孟婆、入轮回,此后经年,方得圆满。
都是这么过来的,奈何司竹不愿。
即便是入魔,为三界所不容,甚至走到灰飞烟灭那一步,他也要求个结果,而不是这样潦草揭过。
“你对我,当真就不曾有过半分心动吗?”司竹将蘑菇精按在胸口处。
那心跳竟似雨打芭蕉,杂乱急促,映衬着姻缘树的枝叶无风而舞。
司竹在赌。
他知道蘑菇精冷心冷肺,从未有过半点恻隐之心,可他赌蘑菇精对他是有一丝不同的。
哪怕只有一丝。
“你总得给我个机会,别这样……”他低声哀求,“别这样对我,别这样残忍。”
蘑菇精不懂。
为一人而倾覆天下的感情不是一朵蘑菇所能理解的。
但她知道司竹爱她,爱到无法割舍。
对她来说司竹不是必需品,任何人都不是。
可若非要择一人终老,那只能是司竹了。
司竹以十二分的热情待她,她无以为报,所以总希望司竹找到一个能够同样爱他的人,二人互相依赖。
蘑菇精只有三分感情,可她愿意都给司竹。
希望他不要嫌少,因为她没有更多了。
司竹一点都不嫌弃,他乐得像个十几万岁的孩子,就连勾勾小指都是幸福满满。
蘑菇精才明白,感情也许不必强求对等,只要双方满意就好了。
司竹想把蘑菇精娶回家,肖想了足有一千多年。
姻缘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和蘑菇精贴贴罢了。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薄性寡欲的蘑菇精会比他还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