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他,他问我还记得他号码不?我说记得,还把号码给你了。他问我有没有给错?我说没给错,一个字一个字对的。太太就问,溪溪过得是不是很开心?我说她每天跟潇潇那帮人一起玩,还去高新县网鱼呢,还交了很多朋友。第七年去的时候,小穆就没再问我还记不记得他的号码了。他养了两只猫,心理医生建议他养的,他给取名呆呆和瓜瓜,生了一窝崽,后来它们老死了。他联系宠物殡葬机构上门,给它们选择善终方案。我们一直以为他对它们的感情比较淡,因为他最多只允许它们在他脚边活动,直到有一天他盯着它们的骨灰盒看,他忽然跟我说,原来他的心也会被一把锤子锤打。再后来,小穆给它们其中一个崽取了名字,叫小呆瓜。小呆瓜比它的爸爸妈妈待遇要好,可以跳到他身上窝着睡觉,也能上他的床。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沉迷呆瓜这个名字。”
只要你想联系小穆,过来问我们,我们会给你的。但你没想过主动来问。他给你号码了,你也没打给他。有话就好好说开,你们也别总是憋着藏着,以前是好朋友,现在是对象,走到一起不容易啊,以后经常过来玩啊。
黎溪脚下的路忽然有点难走。
溪谷的重逢,郁穆听到她问要电话号码,难怪会对她那么冷漠,会假装认不出她。
这十五年,郁穆也是在希望又失望中等待她的吧。
黎溪的心痛起来,一块一块石头往上压,喘不过气似的。
开门的时候,谭思嘉系着围裙,正好端了一碗鸡汤出来。
“回来的正好,妈刚煮好饭。”
黎溪把药箱搁到鞋柜上,微微弯腰,打开鞋柜,拿出自己的拖鞋扔到地上,扶着鞋柜脱平跟鞋。
没得到她的回答,谭思嘉又问:“怎么了?绷着个脸,也不回答妈妈的话。”
黎溪抬起头,谭思嘉正往厨房走,盯着她的眼睛两秒,问她:“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谭思嘉走过来,解下围裙挂到衣帽架上,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问:“跟小穆吵架了?”
黎溪摇了摇头,瞥见谭思嘉连日忙碌熬出的红血丝,以及看起来年轻却已经没有弹性的皮肤,这些都是谭思嘉为她创造好生活累出来的。
谭思嘉比很多妈妈都年轻,如果不用奔波,一定会更年轻。
“怎么了?一直盯着妈妈看,也不说话。”
黎溪忽然抱住她,脸埋进谭思嘉怀里,隔着两件衣服,黎溪还能感觉到谭思嘉清瘦的身材。
“是不是别人跟你说了什么?”谭思嘉闻到她身上的艾草味,“去帮韩太太艾灸回来啊?”
黎溪紧紧地抱住她,谭思嘉忍不住咳了两声。
“勒太紧了,你这孩子,有什么就说。”谭思嘉轻轻地扶摸她的头。
“妈妈,我爱你。”黎溪的声音哽咽。
谭思嘉好笑道:“都那么大了,还说这种话。不过啊,妈妈听了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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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中,谭思嘉一直给她夹菜,问不出她到底因为什么事难过,又说道:“你二伯母躺在床上两天了,下不了床,没看过病妈也不敢乱开药,明天你过去看看,严重的话就顺便开车送他们过来住院。”
黎溪扒拉着碗里的饭,说:“嗯。”
开车到村里得要两个多小时,黎溪中午十一点到的村上。
这边是新农村,规划和绿化都很好,每栋楼房前都有花圃。
黎溪下了车,朝房里喊道:“二伯?”
二伯老了一些,不过皮肤还是黝黑,盯着她看了两秒:“溪溪?”
黎溪说道:“是我,我妈昨晚上跟我说了二伯母的事,今早上我就赶过来了。”
二伯说道:“一年没回来,二伯差点认不出你了。”
“我头发长了嘛。伯母怎么样了?”
“都是白天睡,晚上醒,现在还在睡觉,要十二点多才醒。先搬你的东西去房间。”
二伯来回看了好几眼,说:“还别说,长发比短发好看,接了你爸妈的优点长。”
黎溪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过来,要在这里住三天。
可能是听到她说话,二伯母醒了,有气无力地喊她的名字。
二伯母现在有些肥胖,脸泛红,看见她后,一直哎哟哟地叫。
“溪溪啊,你帮伯母看看,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这几天心慌心悸,特别是晚上啊,心突然就加快地突突突跳,睡着后又梦到你死去的爷爷奶奶。天天晚上到我梦里端饭给我吃,我也不饿啊,他们怎么就天天晚上端饭过来呢?我左思右想,肯定是来告诉我,我活不久了,让我准备寿衣棺材板呢。”
伯母抱怨了一通,黎溪安抚了好一会儿,让她把手伸出来把把脉。
二伯说:“你还能吆喝出那么一段话,他们肯定还带不走你。”
二伯母骂骂咧咧地让二伯闭嘴,然后伸出手来。
黎溪说:“伯母,你尺脉弱,头上供血不足,腰肾被湿邪困住了。伸舌头给我看看。”
伯母很配合地伸出自己的舌头。
“…舌苔白腻…”黎溪收回手,“伯母,不是爷爷奶奶让你准备棺材,你这属于心阳气虚,我给你开几副药吃就好了。”
伯母说道:“伯母也没读过书,心阳气虚是什么啊?”
“胸痛,心悸,气短,精神差,乏力。我给你通心阳,把浊水往下行。心阳只要强大起来,你就不会再做阴邪的梦了。”
黎溪在处方纸上写下十一味药递给二伯:“二伯,先抓三副药回来。”
黎父在世时,那是药到病除。黎溪太年轻,二伯母还是有些不相信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