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疲惫,归结为我和食影小贼斗智斗勇太累。
总之,我丝毫没有怀疑到段青衣端给我的那一碗碗汤药,是否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是我一生所爱。
亦是我一生所托。
段青衣离开梅坞,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门翻墙而去。
遗憾的是,我已经睡着了,没有看到段青衣翻墙的帅气模样——据说,跌得不轻,因为没提前踩点。
武林高手又怎样?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段青衣也不例外。
梅坞后门,下了百余石阶,便是一块平地,平地处是几棵巨大的云杉,仿佛参破了天际。
段青衣站在树下,青衫飘举,若在云端,只是忍着腿疼,甚是倔强。
这时,有人披着披风,匆匆赶了过来,举目四望,见四处无人,才“扑通——”一下跪在段青衣面前。
月光尚好,映出的是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是绿涯。绿涯脸上,早已泪痕斑驳,她说,姐夫!是我的错!
段青衣回头,被绿涯这一跪吓了一跳,他说,绿涯!你且起来!你我之间,行不得这般大礼。
段青衣心里想的是,不会又是刘师爷他们派来,说服自己光复大理的说客吧,要不也不至于这般大礼啊。
绿涯说,姐夫没听我说完,我是不会起来的。
段青衣说,起来说,不是也很好吗?
绿涯说,这些话,我只能跪着,才有说完的勇气。
段青衣看着她,月光在他的眼中,渐渐黯了下去,他的目光瞟向了梅坞,瞟向了我所在的房间——他心思锐利,渐渐似乎开始明白了什么。
他对绿涯说,你且说来。
绿涯说,在流云居,我一直以为小仙女苦恋我大师兄,所以,那夜才在饭菜和酒水里下了迷情散,我本以为玉成了一对鸳鸯。后来,我到了梅坞,才知道,小仙女那一夜是被姐夫您救了。姐夫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段青衣说,这些事实大家都能看到的,你可以省略。
绿涯直接说了,我一直误以为是姐夫救了小仙,以身相许,颠鸾倒凤……我万万不知道,是小白服了迷情散,用自己的血……救了小仙女。
段青衣看看绿涯说,然后呢?
绿涯说,然后这种方式,肯定是高人指点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姐夫!这种方式……最开始可能需要一滴血来解毒……以后就是两滴、三滴……千滴、百滴……直至小白整个身体的血都无法帮小仙女解毒……
绿涯说着,泪流满脸,她说,我只道我成全了一双鸳鸯,却没想到最后却害了小白和小仙女!
她说,姐夫,我不敢让小仙女知道!我只能在这里悄然告诉你……
段青衣只觉得瞬间气血逆转,他知道这方式不能做长久打算,但是他没想到结局会如此阴损可怕。
绿涯见他久久不语,俯身跪下,也不敢轻易起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青衣上前,抬手,轻轻将她拉起,他说,你且起来吧。这件事,除了我,不要告诉第二个人。
绿涯哭得梨花带雨,拼命点头。
段青衣说,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吧?
绿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是哭,她说,如果师父还在,那他一定有办法……
她说,我想过千种万种,却从没想过小白会用这种惨烈的方式为小仙女解毒。这解毒的方式,一定是那日地宫之中,他们遇到的人告诉他们的权宜之计。
绿涯看着段青衣,说,眼下,只有食影大神肯在春蚕纸上,画下那人的模样,我们才能找到施蛊者,才能确定他是不是师父,才能找到救小仙女和小白的方法……
段青衣看着她,说,我知道了!让食影早日画出画像,才是解开此局的最好办法。
绿涯点点头。
段青衣忍着手的颤抖,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平日一样的镇定,他问绿涯,说,以血度之,这方式最多可以撑多久?
绿涯“哇——”一声哭了起来,哭完,她才哽咽着说,多则三五年,少则三五月,这与侍血之人的武功有关。
段青衣几乎倒吸一口冷气,问道,武功越高,可以维持时间越长?
绿涯摇摇头,抽抽泣泣道,武功越高……时间越短……因为至刚至阳碰上了迷情散的至阴至柔,折耗起来最可怕。
段青衣几乎站不稳,却努力让自己不慌张,毕竟羽子寒已经算是一流的高手。
他对绿涯说,最后一个问题。
绿涯擦擦眼泪,看着他。
段青衣说,如果,我说如果食影在春蚕纸上,画出来的施蛊者,不是尊师,也就是说,尊师真的早已仙去……他们俩人可有救?
绿涯沉默了,徒留下哭声,在这凄迷的夜晚之中。
段青衣叹了口气,说,江湖之大,总有圣手。
他不是安慰绿涯,而是安慰自己。
绿涯再一次,跪在了段青衣身边,说,姐夫!如果找不到解救小仙女和小白的方式,你就杀了我吧。
她说,我不该小孩子心性,没轻没重,终致玩火。
她说,姐夫!你杀了我吧。
她说,我害了我的朋友!我没脸活在这世上!
段青衣低头,将她扶起,说,绿涯,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你也别生生死死,打打杀杀。
他说,现在,他们两人只有我们两个,如果我们没有破釜沉舟救他们的决心,还有谁能救得了他们?
他目光灼灼,如浩瀚星海,他愿放下恩怨,同绿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