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是你?!”
沈毓绾正襟危坐,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发梢:“春宝呢,你可见到?”
“麻烦沈大小姐搞搞清楚,”顾衢退了半步,俨然不想与沈毓绾同流合污,他的声线清冷好听,说得尽是难听话:“这是我家,自然是我,不然还会有谁?”
木已成舟,在走进新房之前,顾衢本想劝自己认命。
纵然他再讨厌沈毓绾,毕竟两人已拜堂成亲,是名义上的夫妻了,若是婚后沈毓绾能收敛一些,不要整日挥霍败家,那么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但事实是,他想得实在太天真。
从进屋看到沈毓绾的那一刻,一个声音便在顾衢脑海中响起:
过不了!绝对过不了!
“呵,你家,”沈毓绾哂笑道:“小女子三生有幸,能过嫁入顾监察家中,看这满屋的陈设,知道的是出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扶贫呢!”
“寒舍简陋,让沈大小姐屈尊入住,当真是委屈了,”
顾衢道:“沈小姐金尊玉体,再不济,也该是住琼楼玉宇,用宝马雕车,食山珍海味,日常配几百个奴仆伺候,几千个跑堂使唤。”
“要不然,怎么配得上你沈小姐的尊贵呢?”
他原想拿话激一激沈毓绾,岂料后者旁的一般,唯独脸皮厚得很。
“若能如此,那是最好,”沈毓绾大喇喇全然接纳了他的阴阳怪气,末了还讥讽道:“怕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顾某幸得贤妻相助,自然要多练些本事,”顾衢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反唇相讥道:“假以时日,若能再生个一儿半女,绵延子嗣,说不定,我就还打定主意,此生不纳妾了。”
顾衢是懂如何恶心沈毓绾的。
他压根不会动沈毓绾一个手指头,谈何生儿育女,说这些有的没的,纯粹只是为了恶心她。
如他所料,这套方法用在沈毓绾身上,确实很有效果。
“让我给你生儿生女?!”沈毓绾果然被他恶心到了,一时简直抓狂:“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顾二!”沈毓绾提高嗓门,言辞凿凿道:“想让我同你鹣鲽情深,做梦!”
沈毓绾说罢起身,一副与他势不两立的架势,不料一抬脚,正踩在桂圆果干上,整个人顿失平衡,朝前一扑。
顾衢避闪不及,眼见沈毓绾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摔进了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天坼地裂。
顾衢:……这弁服是该扔了。
沈毓绾:……这双手最好剁了。
“小姐,您要的猪蹄拿来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春宝边说着边着食案进来,声音却逐渐低了下去:“我特意挑了个肥瘦正好的,怕您太腻,我还特意在厨房调了香醋……汁。”
春宝:(o_0)
春宝:打扰了!请继续!
空气凝固了一瞬,顾衢断然收回手臂,任由沈毓绾一个咸鱼飞扑,“啪”一声摔倒在地。
“哎呀——!”
沈毓绾痛呼一声,吓得春宝立马丢了食案,赶忙过去扶她,关心道:“小姐,您没事吧。”
沈毓绾形容狼狈地起身,眼中熊熊烈焰愈演愈烈,咬牙切齿道:“顾二——!”
“约法三章,”
赶在沈毓绾发飙前的一瞬,顾衢很适时地提议道:“先说好,既然眼下现实无法改变,日后相处,你我仅存夫妻之名,人前做做样子,平时各自行事,互不干涉。”
顾衢微微侧目,正好躲开她凌厉如刀的目光,道:“沈小姐意下如何?”
“好,”沈毓绾长舒一口气,加重语气,干笑两声:“很好!”
这建议正中沈毓绾下怀,要不是拗不过她那磨人的爹,谁愿意守着个铁头公鸡做相公?
正如顾衢所说,既然现实已无法改变,以后相处,少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
既如此,倒不如先把规矩立好,界限划清。
“另外,如有家宴或出席朝宴,还烦请沈小姐相伴左右,收敛言行,”顾衢看了她一眼,似有深意:“以免惹出不必要的事来。”
沈毓绾如何不知他言语所指,他们虽是名分夫妻,可毕竟是皇帝赐婚,尤其在一些公开场合,更要装出一副恩爱无限的样子,否则若被有心之人捕风捉影,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往严重了说,那就是欺君罔上之罪。
如今顾衢风头正盛,得罪之人甚众,各个都巴不得他赶快倒台。
如若顾衢倒台,作为结发之妻,沈毓绾的下场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沈毓绾向来是没兴趣去做的。
不过求人做戏,自然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沈毓绾微微挑眉看着他,顾衢继续道:“作为回报,我也会尽做丈夫的本分,供你日常吃穿用度。”
一顿,顾衢在心里计算了个数字,咬咬牙道:“那就定每月限银七两,你可随意挥霍。”
七两?!
还挥霍??
沈毓绾一脸嫌弃,月银七两,她出去随便打赏两个,都够这个数了!
单看顾衢那副表情,还好像自己占了他天大的便宜。
尽管内心的白眼已经翻飞上天了,沈毓绾却还是礼貌一笑,道:“不必了,顾监察辛苦得来的俸禄,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你供我食宿,我陪你演戏,”沈毓绾想得简单,道:“两厢抵了。”
顾衢没有异议,道:“那便如此,还有,今日之事,切记保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