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想法同陆忧行并不一样。她其实不大能看得上《平渊天髓》。
少时,她读《平渊天髓》,确实觉得其内容博大精深又生涩隐晦,属实玄妙。觉得人生若可处处可断,当为一件多么玄妙的事情。
可后来墨叔歌岁月渐长,经历渐丰富,领悟的道理也越来越多。墨叔歌逐渐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机缘之妙,妙就妙在天机之不可窥探,看似周而复始又实则瞬息万变,故而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成千古,一念断光阴。若是一个人的前程运世真的都可被轻易推卜,那此前无数得道成仙的先人们又何苦轮的那一世世的愁苦。
况且,又有什么人说的清楚,你这推卜之机缘,又是否为玄妙的天机呢。
但墨叔歌并不打算说。因为她的想法与否并不重要,这个世间有万万人的存在,有万万种想法。每个人都是在按照自己既定成规的节奏活着,这种无意义的表达和说教,墨叔歌向来认为是在浪费时间。
只是墨叔歌这边还没拒绝,那边靖南公主便噗嗤一声轻蔑的笑了出来。
靖南公主:“师尊您可真瞧得起她,一个在万妖坑长大的人,怕是连私塾是什么都没见过吧。还看书,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墨叔歌顿了顿,看向靖南。靖南说对了,她确实没怎么见过私塾,小时候虽然也在私塾念过书,但是那会儿实在是年纪太小了,没什么太多的印象。但有一件事她可没忘,就是她之所以和东海的老七打架,便是因为东海家的老七总是同靖南公主一样的模样,在嘲讽她这件事情上,从来都是见缝插针不遗余力。
幼时年纪小,书读的也不好,家里也不护着,私塾的先生也总偏袒东海家的老七,所以墨叔歌每次都是选择跟老七动手,然后被私塾先生罚,晚上回去偷偷哭。然后下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再继续动手继续打,继续被罚继续偷摸哭。唯一让墨叔歌现在也不会觉得后悔的事情是,老七也基本上次次都会被她打哭。
可眼下不是了。墨叔歌不在是十几万年前那个什么都只能独自默默忍受地小孩,她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漫长岁月的撕扯下学会了如何聪颖而取巧的保护自己。
所以她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靖南公主之后,道:“让公主失望了。私塾,确实没上过。但书,读过。不才,我个人觉得《平渊天髓》有其道理,但无甚用处。”
墨叔歌这话说的胆大。因为《平渊天髓》数年来都是汜水瑶的必学课程之一,也是这凡世间各种大成的学者皆未推崇之书。墨叔歌一个新入门的弟子上来就敢直接否掉《平渊天髓》。眼下不用靖南公主挑事,其他学生也自然而然的诧异的朝着墨叔歌看过来,包括临渊,他似乎没想到墨叔歌竟然如此敢说,抑或……是会如此说,不由的多用了几分注力看向了墨叔歌。
墨叔歌淡淡解释:“相传,上古有一法器,名曰十方俱灭。起因于远古时代,智者伏羲,聪明绝世,凭日月升降悟出乾坤之奥,从而起太极,定五行、创八卦,逐步揭露「天机」。最后更利用生门死位内的阴阳两极制成通灵八卦,以图找出上天下地,东南西北,生门死位八方以外的真正「天机」所在地。天帝得悉此事,怕「天机」泄露,有损造化,急派雷公电母前往擒拿,但伏羲手上神兵,不但威能奇异,更可以移形遁影,未卜先知,满天神将,亦奈他不何。最后惊动九天玄女前往点化,让伏羲神游于大奥秘内,但不到片刻经已心胆俱裂,死前明白试探「天机」,非人应为,于是献出神兵,镇守十方,若有人闯入「天机」之内,宁愿十方俱灭,亦不能泄露半分。如今,这十方俱灭便是归墟临海三生石府中镇守天机绝妙之法器。试问,若智者如伏羲都不可神游于这大奥秘之玄妙,区区一本书,又如何真能教人推演出着因果循环往复之奥秘?《平渊天髓》确实昭示了许多君子道理,但机缘之所以为机缘……且但知行好事,天道自分明吧。”
众人似乎被墨叔歌的这一番说辞惊住了。或许想反驳,但上古传说之所以为上古传说,皆是因为并无多少人晓得其中真实性究竟有几何。现场无人知晓十方俱灭,但多多少少听过一点点三生石魂之玄妙。墨叔歌这一番引经据典细想之下似乎逻辑通顺,但事实所见却无法定下真伪。于是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临渊,等看他的反应。
“但知行好事…天道甚分明。”临渊默默的念了一遍。“说的好。”临渊道:“由吾息阿若对《平渊天髓》的看法,也正是我对《平渊天髓》的看法。此书确实可读,但并未到需要如此推崇的地步上,这世间机缘之玄妙,即便是三十三重天的上神也无法可断解。只是……”临渊顿了顿,方才墨叔歌讲这番话的时候,抑扬顿挫的语调,恍惚中,临渊觉得自己好像是对谁讲过,可是他不记得。于是他看向墨叔歌问道:“你是如何得来的这番见解?”
如何得来的这番见解?
墨叔歌皱了皱眉头。
脑海里似乎快速的划过了几个模糊的片段,很快,很不清晰,大抵有什么越树、霰雪、人影,想之,心下愈沉闷压抑。“记不大清楚,”墨叔歌蹙眉略微陷入了回忆:“好像是有人对我讲过,可我不大记得了。”
临渊则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墨叔歌,眼里不知道在翻涌着什么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