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站着的是一脸漠然的罗裳和罗沙国的高僧。
墨叔歌提了提手,发现自己竟然一丝力气也无,心下有些骇然,看向罗裳公主,喊道:“罗裳,我这是怎么了,我动不了了。”
罗裳公主闻言视线晃了晃,半晌之后才凉凉的说:“息阿若,你可知道我除了罗沙国的公主之外,还有一个身份?”
墨叔歌茫然而不解的看着她。
罗裳公主:“我是罗沙国的圣女。”
罗裳公主:“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我们祖上确实有鬼洞的传说,却并没有王室真的知道?”
罗裳公主:“王室真的不知道,知道的,只有圣女。罗沙国的鬼洞从来没有什么钥匙,它有的,只是无边的邪恶而已。”
罗裳公主:“你可知你初遇见我时,我并不是在找鬼洞,而是想逃离?你可知罗沙国的圣女是做什么的?我一出生就跟着一群得道高僧一起学习,没有童年,没有玩伴,没有朋友,只为了能早一点炼出一点道行,然后祭祀给鬼洞,好让它苏醒?”
罗裳公主突然表情狰狞起来:“凭什么!凭什么!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
墨叔歌彼时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强顶着一口气,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听他们的?不想做的事情,直接拒绝,不就好了么。”
罗裳公主眉眼冷笑的好像痴傻一般“呵……哪有那么简单。息阿若,你羡慕我父慈母爱,你可知我也羡慕你,一身洒脱。你可知,可怜身是皇家人?我能拒绝么…不能…不然死的就可能是我的母亲。息阿若…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我生还的希望来了,你是个修行之人,你身上有修为呀。我问过我师父了,他说你的修为可能都在他之上,你看…上天把你送来的。”
墨叔歌初入凡世的第一课,便是这轻易相信的朋友会遗憾而轻易的背叛她。
墨叔歌身下无力,右手捏决,在公主和高僧一脸的震惊与惊恐中唤出龙吟,然后突然这无边黑洞混动撞开。
墨叔歌在下落之后才发现,原来哪有所谓的鬼洞,那个所谓的鬼洞,不过是九幽地冥府的梦魇君万年前不小心给自己设下的一个魇洞罢了。
其实细说起来当时在鬼洞之下还是十分凶险的,而墨叔歌也是费了一番机遇才遇见被困在自己的魇洞里的梦魇君。
而梦魇君被困在自己的魇洞中,则是因着一段风花雪月的姻缘。
只是彼时墨叔歌年纪尚小,这些风花雪月她不懂,但龙吟剑身上的铮铮怒响却是一日比一日强烈。而最后也恰巧是因着这龙吟剑身上一直铮铮怒响的龙气,才让梦魇君得以意识到,自己被自己困在了自己的梦境中,才是以带着墨叔歌从自己的梦境中醒来。
魇洞的时间和凡尘的时间不一样,具体的类比墨叔歌也说不上来。
墨叔歌只知道,待她和梦魇君从魇洞中出来之后,罗沙国已经没有了。
墨叔歌刚坠入魇洞的时候,无数次想待她从魇洞里出去,要如何在罗沙国王室大发仙威,如何让他们臣服膜拜,如何让罗裳后悔欺骗了她这样的一位朋友。
但出了魇洞之后,黄沙所及之处,除了一个尚未被掩埋的黑色建筑的塔顶,一片荒芜。
墨叔歌找了好久,才在罗沙国附近的一处山脉里找到罗沙国的后人和罗沙国最后一任圣女的墓。
罗沙国的后人说,先祖得天神指引在黄沙之地守护九泉之洞,后魔洞发威引起天塌地陷,古罗沙国黄沙倒灌,河水蒸发,不再适合人们居住,不得已在最后一任圣女的带领下举族迁徙。
这最后一任圣女,就是当年的罗裳公主。
在族人的指引下,墨叔歌以祭拜的名义前往了罗裳的墓地所在之处。
或许是因为罗沙国凋零,罗裳的墓建造的十分简单,半人高的石碑正面篆刻“圣和安淑婉长公主之墓”,旁边还有一块石碑刻的是罗裳的生平。
墨叔歌寥寥扫了几眼,无非是歌功颂德圣女在罗沙国危难之际,力挽狂澜的故事。
穿着水墨白衣手持烟雨平川扇的梦魇君饶有兴趣的站在一边,对另外一块无字碑打量来打量去。
半晌,才小声热烈而八卦的问:“这罗沙国的圣女,不是不允许成亲么?”
墨叔歌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哀乐,音调平平的“嗯”了一声。
梦魇君抿了抿唇,又小声八卦道:“这圣女墓旁边是个空的衣冠冢,我看了,无字碑侧面有一行小字,“圣和安淑婉长公主之友 提苏”,你说,这个提苏,会不会是这个圣女的姘头?”
墨叔歌霎的一震。
这是有一次,他们女扮男装去风月场所时,怕影响不好,给彼此起的一个假名字。
梦魇君奇怪的打量了几眼墨叔歌,半天才惊讶而意外的小声问:“你别告诉我这提苏……是你?”
墨叔歌在这一刹那间,眼前浮现的,竟是在坠入魇洞之前,炎热夏日的夜里,罗裳戴着瑰丽的头饰,穿着火红的舞裙,在她前面一边欢快的轻跑一边回眸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轻声喊道:“息阿若,你快点~”
她以为这个曾经她爱极了的人,恨极了她。
却没想到,罗裳竟然……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甚至她也想过,罗裳或许不恨她,毕竟她们之间没有复杂的过往,但罗裳一定不会爱她,否则怎么会那么狠心把自己置于那么一个绝境之中。
可是却在死后还要为她立一个衣冠冢,排并排,肩并肩。
人心……为何?
梦魇君见墨叔歌眼底似乎有所闪烁又有所迷茫,有所不忍又有所难忍,终究是小小年纪,承受的人心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