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震惊王婉儿,要知道袁家十几代人在京做官,从前朝起,世世代代人在此扎根。
看她的神情不像在说笑,想要离京,她能去哪里?
袁雅蓉再次坚定说道:“只要不在这里,什么地方都可以。”
王婉儿思忖一番:“你要离开,就算侯夫人如今管不了你,那你娘呢?她也答应?还有……不管去什么地方,人生地不熟,没有依靠,无人照料,你要怎么活?你想清楚啊。”
袁雅蓉顿时一愣,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这个地方,她真的不想待了。
“那天事出之后,伯爵夫人趁着我祖母神志不清又提出合离。祖父和爹爹的意思是由我自己拿主意,母亲闹过一阵,坚决不同意我合离。伯爵夫人三天两头上府里闹,说之前祖母在她手里借的银两一笔勾销,只要求两家合离。祖父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母亲日日哭,还在合计着再给我找夫家。我是嫁过一次的人,这头一个是正经人家个个都不愿嫁的浪荡子,下一个还能碰上什么样的人?我离开这里,母亲看不见我,她也不必天天苦恼愁这愁那的。”
王婉儿似乎挺懂她的心声,待在城靖侯府那座宅子里,日日备受煎熬,就像经历渡劫一般,黑夜里找不到一丝火光。轻点头问道:“那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袁雅蓉摇头不语,她自出生起仿佛就没有离开过京城,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她一概不知。
“要不,你去临安住一阵?”
王婉儿忽然想起过几天肖大婶就要回去,袁雅蓉离开京城到哪里都不放心,她去临安散散心,托着婶婶帮忙照看着,比去别的地方好。
“我婶婶就要回去了,你跟着她一路下临安。我家里那老宅子还空着,你要是不习惯住那样的市井巷子,就住我表姨父那儿。他们在苏州,偶尔到临安也是住在四爷爷府上,琼花巷的屋子还空着,那条街住的都是些文人墨客,也比较清净。”
袁雅蓉小声道:“我……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不麻烦,婶婶是个热心肠的人,我因出生没了爹娘,小时候都是她把我抱大的。她家就在我家隔壁,她二媳妇生了个女儿,比阿彻小几个月,你一定也很喜欢。”
袁雅蓉有些心动,但也有一丝的犹豫,王婉儿又与她相谈半晌,最后终于肯点下头。
……
过完中秋,袁雅蓉跟着肖大婶离开京城,这一次她身边没有带丫鬟,阿宝和翠藕也留在侯府。
王婉儿带着卓彻前来相送,袁家两辆马车,一个是袁家大爷,一个是袁雅芙,却没见李娘子。
袁大爷行路不利索,早年战场受腰伤,走路一旁也有人扶着。女儿要远行,他有一种欲哭无泪的辛酸。
走出侯府,袁雅蓉褪去往日华丽的盛装,一袭水蓝窄袖长裙,除了一只玉笄头上无别的装饰。身挎着包袱,质朴中带着几分清新。拜别众人,跟着肖大婶登上南下的客船。
行船缓缓驶动,袁雅蓉在甲板上回望码头上的一群人。
看到父亲沿着江岸,一步一步缓慢的跟着船的方向挪,一脸忧心凝重。当发现袁雅蓉正看向他时,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
登时鼻一酸,一下背过去蹲在角落的木桶旁暗自落泪。
-
阿彻如今都没有母乳喝,任馨还找婉儿商量,看看是否在寻个乳母来。
王婉儿倒是觉得没这必要,城外庄子上有羊奶,每日送一趟过来,卓昊和子峻都喝这个,以后就让庄上多送些来便是。
何况阿彻如今能喝粥,还能吃一点软烂的米饭,饭后还能吃一些软和的小糕点,这样也不用再费神去寻乳母。
眼见卓彻自己也能跑了,自己仿佛也能找得到路。有几回怀夏在跨院转身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寻出来看到他小跑着往主屋去。
卓昱有些不放心,在院子前的池子边加了一圈围栏。又叫月生从城外运些大石块回来,垫到水池底下。
以前这个池子估摸有近半丈深,基本看不到池底。月生和执棋拉了半月的石块,又往外挑水,如今垫起来,最深之处只有两尺深。
栅栏高过卓彻半个身子,间隔紧凑,但足以让他看到水池里的鱼。
卓昱还细心地给木栅栏绑上麻绳,新劈的木桩边缘棱角有些锋利。
看着爹爹在干活儿,卓彻乖乖蹲在一旁,好奇地东张西望。
卓昱有时回头看到儿子的小身影,笑着吹哨逗一下。
卓彻小脸笑成一团,露出两排小小的乳牙。
活儿还没做干,卓昱起来歇一会儿,擦了手喝过茶,抱着儿子就在廊下坐着,教他喊“爹爹”。
一声声的喊着,卓彻也试着学爹爹发声,只是学的不像,只能发出“诶诶”的声音。
卓昱不厌其烦的一声声的教,教一声“爹爹”,卓彻反应一下学着诶一声。教着教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再抬起头来,看到一边上月生和执棋两人一边干活儿一边憋笑,一张脸胀红。
他尴尬得清了清嗓,抱着儿子看向别处。平日王婉儿也在教,之前听婉儿说过儿子喊过一回娘,后来也没再听见第二次。
父子俩在屋檐下嬉闹,等王婉儿看完账册从屋里出来找儿子,卓昱这才撒开手接着绑麻绳。
时至冬月,夜里王婉儿沐浴收拾完,穿着寝衣披了一件外袍到跨院看看儿子睡没。
屋里灯还亮着,还能听到卓彻咿呀的声音。
进去阿彻在床上打滚,似乎还不太困,怀夏哄着他躺下。王婉儿进来看了看,留下安抚儿子,睡前还教他喊“娘”,不一会儿阿彻跟着发出一声稚嫩的“娘”字,尽管声音有些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