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风发。驾马的人悠然自在,马儿跑起来也欢快,踏出清脆的马蹄声。
夏将军随百官一同去了东厅,夏之秋则在内侍的引路下移步西厅,人还未见到,一阵蓬勃的脂粉香和着莺声燕笑便烟雾般将人团团围住。
“哟,稀客啊,夏将军府的小姐也来了!”
夏之秋莞尔一笑,正欲客气地回话过去,眼前却忽然一暗,身前齐刷刷站了好几个脸色不甚客气的小姐,为首的正是当红得令的宋将军独女——宋景玉。
宋景玉之父宋坤乾,早年也是在军营中一路摸爬滚打出来的,做过夏峥的副将,近些年来一路晋升为将军,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宋景玉同夏之秋很像,是出身将门的文女。然而显贵的门第惯出了她骄矜的性子,尤其见不惯夏之秋,凡是她在的地方,宋景玉总要跳出来阴阳怪气,后来阵仗愈演愈烈,竟拉帮结派了一群小姐来刁难她,蛮横得让人头疼。
灯青见状,立时挡在夏之秋身前,阻断了世家小姐们不善的目光,不开口,却怒目圆睁。
“谁家的狗,还没急就要跳墙了!”宋景玉睨着她,身后几个官家小姐也叉着腰,没好气地齐“哼”了一声。
平素里灯青腰间是配了把短刀的,虽然拳脚功夫足够用,但偶尔祭出来吓唬吓唬别人也还是屡试不爽,尤其是在这群娇娇弱弱的纸老虎面前,刀光一闪,映出她们的脸,胆小的便吓得差不多了。只是今日宫廷盛会,利器皆被扣在门外,若要造次,恐会连累将军府,灯青遂也抱肘,从鼻中挤出一个气势更盛的“哼”字来。
“景玉姑娘,”夏之秋道,“今日是在天子眼皮底下,我们最好相安无事,不然闹出动静来,一损俱损,宋将军脸上也无光。你这样聪明伶俐,怕是不等我说,心里也明白轻重吧?”
宋景玉不言语了,悻悻地冲她一跺脚,拂袖而去。
厅堂气氛有所缓和,夏之秋松了口气,终于敛起衣裙行上长阶,步入正堂。
宫廷气派恢宏,厅堂高广,两列设了无数桌案,上置各式瓶器,有青玉碧白瓷瓶、云纹流形玉瓶、薄胎阔肚梅瓶等等,以用作瓶花之器。
“哟,夏小姐。”御史高堂刘老太太笑呵呵地喊她。
“刘老夫人。”夏之秋笑盈盈地福了福身,复又前行。
“夏姑娘来了啊!”中书令薛夫人道。
“薛夫人。”夏之秋福身。
“夏姑娘!”
“赵夫人。”
“夏小姐!”
“叶小姐。”
“夏姑娘!”
“见过李老夫人。”
……
一番周折,夏之秋总算是挪到了个角落坐下。招呼打得她口干舌燥,灯青忙不迭给她倒了杯茶,正欲饮,面前又来了人。
“夏姑娘——”
夏之秋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水,扬起笑容,循声看去,吏部侍郎的夫人吴氏正抱扇瞧她。
“见过夫人。”她起身福了一礼。
“你我皆为女眷,何必多礼。”吴氏虽笑着,却未让人有半分愉悦,一如冬日用热帕子擦手,先前暖和,隔一阵吹了风,冷得更厉害了。
“夏将军近来身体如何?”
“多谢夫人挂怀,家父武将出身,身子一向硬朗,又每日操练,挂帅上阵也不在话下的。”
“甚好,甚好。”吴氏点头赞许,彼时厅堂正中围了一群夫人小姐,笑声不绝于耳。吴氏身量不高,踮脚以望,未果,便回头看夏之秋,道,“那边好生热闹,夏姑娘,咱们一起去瞧瞧?”
从正门走了这么远,好不容易寻了个角落坐下,为的就是袖手旁观,夏之秋心中复叹了口气,面前仍要作出笑模样:“来的路上车马颠簸,身子有些不适,夫人去看吧,我就不扫大家的兴了。”
“此言差矣,”吴氏上前来热切地挽着她的手臂,“依我看,身子不适,说到底就是少了人气,这一热闹啊,开了心,身子可不就爽利了?”
说着,便乐呵呵地牵着夏之秋往前走,夏之秋拗不过,又推脱不开,只好不失体面地笑着,由吴氏牵着走。
吴氏以尊长之姿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夏姑娘乃将门之女,本该是个爽朗自在的性子,怎的比文官家的小姐还要拘谨三分。真是不应该啊……如此闷声,将来嫁了人家,可是要被夫君嫌无趣的……”
夏之秋笑笑,无奈地向身后的灯青眨了眨眼,灯青也看呆了眼——婉拒之意如此明显,竟还有强买强卖的?当即便搁下茶壶,疾步跟了上去。
“哟,吴夫人也来了?”人群一阵骚动,掩帕轻笑。
吴氏故作嗔怒:“快别打趣我了,免得叫将军府的小姐看了笑话。”
“天爷!”一妇人上前拉住夏之秋,细眼打量,“夏家小姐可真是金丝笼里的名雀儿,下三五次帖也不见得来一回,定是夏将军爱女心切,捂着不让旁人见,这要不是沾陛下的福气,怕是难见一次金面了!我想想……上回见夏姑娘是什么年月?”
目光落在夏之秋脸上,夏之秋干笑几声,正欲开口,却被妇人打断:“管它呢!多日不见,夏家这女娃娃,真是愈发明艳动人了!”
“那是自然,”吴氏脸上堆着笑,浆糊般黏腻,“她娘亲当年可是名动江南的美人,温婉淑良,谁见了不夸赞?提亲的人简直要将门槛踏平!那时夏将军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市井小民,如今也算盛极一时了。他们这对璧人啊,真真是伉俪情深,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怎叫秋娘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
说着,吴氏就要用帕拭泪。
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灯青牙痒痒。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