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心知,自己这个便宜爸爸张翠山,其实耳根子软的很,殷素素本来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可是嫁人之后,便如同黄蓉那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愿再违背丈夫的意思了。他们一家到底能否留在冰火岛,最后还是得看谢逊是否同意。
张无忌先是同谢逊道:“义父,晚上好呀。您老人家怎么现在还不睡呢?”
谢逊道:“我本来便没睡,听见你们这边吵闹,便过来看看。”
张翠山便把他们刚刚所说的话复述给谢逊,谢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见张无忌居然说要死在父母前面云云,更是七情上面,显得十分愤怒:“无忌孩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能随意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谢逊明显动了火气,但是张无忌却是不怕他。她站到谢逊面前,落落大方地问他:“义父,刚刚我说的话,爸爸已经告诉你了。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张翠山出身名门正派,武功又高,其实往往见到的总是江湖光鲜的那一面,所以他总是把一些事情想得过于轻易。但是谢逊是明教四大天王,江湖见识与经验又要比张翠山老道得多了。他强行压下怒火,问张无忌:“那无忌孩儿,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呢?”
张无忌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问谢逊:“那要让我说,回中原其实应当回的。毕竟,爸爸妈妈流落海外,太师父和外公一定很担心他们。即便是回去报个平安,让孩儿见见两位长辈,也是应当的。只是,我们回去却不能够显露踪迹,悄悄地去,悄悄地走便好了。只是,这样说起来,难免有些不够光明磊落,爸爸想来是不能够同意的。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总要光明磊落才行。”
谢逊最开始听张无忌说出悖逆之语,其实心中很是气愤,不知好好一个女孩,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但是气愤过后,又觉得她并不是信口开河,他们若是真的回去,很有可能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看他的好义妹此刻沉默不语,脸色惨白,想来也是有些亏心事,有些良心债,回去要还的。
可是,这样一个生活在荒岛上的孩子,所思所虑,比张翠山还要周全许多。让她在荒岛继续生活,岂不是耽误了她吗?最后,还是拳拳爱子之心占了上风。谢逊一个耳光便扇了过去,虽然不带内劲,但是仍是把张无忌的一边脸扇得高高肿起,他喝骂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从你出生那日起,我便同你爸爸妈妈约定,咱三人当穷智竭力,使你重归中土。不然你一辈子都在这岛上,我们却又要去哪个岛上给你抓来一个如意郎君?”
张无忌虽然面上痛极,但仍不肯改变自己的主意。她强忍泪意,道:“好哇,义父,我知道你们是爱我,才会做这样的决定。可是你们为何不想想,你们爱我,我便不爱你们么?我又如何愿意让你们为了我而冒生命的危险?”
这一夜,谁也说服不了谁,两边只得不欢而散。第二天日出后,张无忌仍是照常跟着谢逊学习,谢逊与张翠山殷素素夫妇也不再提回返中原之事。若是一般小孩,说不得便放下心来,以为这事便算是过去了。但是张无忌小小的身体里总还是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知道他们不提,只是因为时候未到。等到北风将起,她说不定便要被义父打晕丢到独木筏上。到时候到了海上,只能任由海风把他们吹向中原。那时候,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想到此节,张无忌整日里闷闷不乐,全无孩童活泼快乐的天性:想做个冰火岛野人,怎么就那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