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零站在她的指尖，拿着一根隐形的棒子，在那吭哧吭哧地搅拌，生生搅出了一粒杂质出来。
玉红雅皱着眉将杯中的茶撇向一旁倒掉，重新分茶。
水零在说利用狐妖事件搅浑水的时候，就没有一刻顾忌过她的感受呢？
玉红雅不敢问，她认识的水零向来冷漠无情，若是问出不好的答案，若是惹得水零生气，水零不让她跟着了怎么办？
水零接过玉红雅重新分好的茶水，微抿一口，八百年前，她见那些凡人就是这样品茶的，只是那时没有人为她煮茶。
茶淡香，水微苦，细品一下，又有一丝回甘，第二口，才觉得茶味在口中扩散。
除了玉红雅煮茶的姿态好看以外，这茶喝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水零放下茶杯，“把狐妖害人的事件栽在我身上怎么样？反正我身上也不多这么一件罪名，这样既可以洗清你的嫌疑，又能让他们以为我连古梯镇都守不住了，降低他们的戒心。”
山主这是在为她分忧吗？玉红雅惊讶地抬头，“山主？”
水零看向周围，这样的密室，布置一间出来得耗费不少心力，可是在古梯镇下，这样的密室，还有几十个，全都是玉红雅的心血。
她柔声道：“你遇到困难了，为什么不和我说？古禅说，狐妖事件有两年了，可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身为狐妖的你，其实比他还爱着这个城镇。”
玉红雅垂下眼眸，给自己也分了一杯茶，“你很忙，忙着变得更强大，洛桑城那边的计划也已经开始实施了，我不想用这样的小事打搅你。”
“古梯镇的事是小事，你的事从来都不是。”水零如此说道，她看着玉红雅，扬了扬自己的手臂，“你只是还在恨我，所以从不让我参与。”
“我……”玉红雅双脸涨得通红，无力反驳。
水零扬手的动作是在提醒她，她曾经在水零最难堪的时候，落井下石，在水零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那一口，让本来已经绝望麻木、视死如归的水零，升起了长达千年的恨意。
她这么多年来，对水零言听计从，关心她，照顾她，一方面是因为怕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弥补当年那一个口的愧疚。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心结在那里，她恨水零，水零也恨她，她们带着对彼此的恨，相互扶持，却注定成不了最亲密的人。
水零揉了揉玉红雅的头，从前她是不会和玉红雅如此亲昵的，可是她今日一直被秦艽搂着撒娇，第一次被人亲近，发现原来被在乎的人亲近，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情。
她今日才知，撒娇，有愈心之效。
可她不会撒娇，动作轻一点，黏腻一点，也又同效吧！
在玉红雅还是小狐狸的时候，水零就想这么做了，她抚摸玉红雅的动作温柔，说出来的话也温言细语：“你看着我被人间伤得遍体鳞伤，所以便去人间向凡人学习，想回来报仇。你在人间学会了隐忍，我也跟着你学会隐忍，你在人间学会了爱，我也跟着你学会了爱，可是我试着去爱你时，才知道原来你那么恨我。”
没有人会生来就会恨一个人，她要先学会爱，爱而不得、失去所爱的时候，她才会明白恨的滋味，妖也是如此。
见玉红雅没有说话，水零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弄开来，“没关系的，小狐狸，继续恨我吧，只有你恨我的时候，才是在乎我的。”
所有人都叫她玉红雅，只有水零一直叫她小狐狸。
因为水零初来人间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生灵就是玉红雅，那时候她还不是狐妖，只是古梯山上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是水零把奄奄一息的她从大火中抱了出来，渡给了她一些法力，让她得以活下去。
只有那一刻，水零没有受到任何迫害，是她这一千年来，活得最轻松自在的一刻，所以她一直叫玉红雅为小狐狸，只有这样，她才心里才好轻松一点。
可是那时水零不知，那一场大火，由她的到来而生，除了她怀中的小狐狸，古梯山的所有动物和植物，全都葬身火海。
后来她知道的时候，玉红雅已经恨到在乎她了。
在一众怕她的妖怪中，玉红雅开始靠近她，开始跟她说话，偶尔还给她带好吃的，给她送衣服。
玉红雅给她带的食物中，十盒里面，必有一盒是有毒的，给她送的衣服中，十件里面，必有一件是藏针的。
这是刚开始那几年，玉红雅在人间学来的手段。
水零只能装作不爱吃人间的食物，也不爱打扮自己，偶尔一两回盛情难却，有毒的糕点她也吃，藏针的衣服她也穿。
没事，她早就受过更痛苦地迫害了。
再后来，玉红雅在人间待的时间长了，大概是又学到了什么，送来糕点和衣服中，不带毒也不带针了，可是来的时间也少了。
倒还不如恨她的那段时间。
玉红雅以为自己是包容水零的那一个，可原来水零什么都知道，只是水零容忍她放肆罢了。
玉红雅含着杯子笑，可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哽咽着：“山主，对不起。”
她知道水零心里苦，可是，她做不到不恨，她后来尽力地对水零好，尽力不去报仇的事情，可只要看到水零，她还是会想起千年前古梯山上的那场大火，那凄厉的惨状，以及当时水零视若无物的冷酷表情。
水零拭去玉红雅脸上的泪水：“没关系，南之南来了啊，我终于可以体会到被人单纯地在乎和喜欢是什么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