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塞恩说起一些往事。
他说他最恨旁人将他同他人比较——从小,他就活在比较中。
他早逝的母妃总喜欢把他和其他人比较,被比较的最多的就是比他早几年出生的皇姐。她敏锐、武断、残忍,是天生的君主,注定会成为帝国的领导者。尽管罗塞恩也年纪轻轻便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可是不够——在他母妃眼里,他永远都不够优秀,也不够努力,他是皇室的失败品,无法为帝国赢得荣耀。
他说他养过一只猫,被母妃发现后以不务正业为由活活摔死,幼猫凄厉的尖叫将他禁锢在原地,滚烫的鲜血蜿蜒到脚边,一度成为可怖的梦魇。
母妃染病死后无人再将他和他人比较,也无人再敢比较。他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感到痛快极了,因为最后夺得胜利的人是他。
罗塞恩说起这些经历,面色都冷淡得很。他已经长大成人,儿时的无助彷徨明明应该撼动不了他分毫,可是现在不知为何要旧事重提,亦或是,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摆脱。
那场输掉的比赛勾起了刻意遗忘的回忆,原来有些事就像是扎进皮肤的小刺,一碰便会生疼。
杜芙听到这些,心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她幼时比罗塞恩凄惨的多得多,至少他从没为生存发过愁,可她曾因为误饮被辐射过的脏水险些死掉,也曾饿到不行时偷了半块面包便差点被活活打死,包括分化期发着高烧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毕竟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会比那些更糟糕了。如今她一心往上爬,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她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Alpha长篇大论的倾诉左耳进右耳出。罗塞恩忽然转过身来,金色的睫毛颤抖着,像是脆弱的蝴蝶。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杜芙那段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
他已经很努力了啊,就算小时候被这么苛责,他想要的也不过是母妃一句简单的夸奖,一个拥抱,可是这些在寻常人眼里不值一提的东西,他从小到大从未拥有过。
他只是……想要被爱的人肯定。
“你能不能……摸摸我的头?”罗塞恩忽然说。
脖颈上的肌肤愈发绯红,罗塞恩说完后便紧闭上嘴,紧张地等待她的回答。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命令,而是小心征求她意见的请求。
杜芙当然不会拒绝,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
她站起来,举起手掌轻轻放在罗塞恩的发顶。他的发质养护得极好,冰凉、柔软、光滑,耀眼的白金色泛着一圈神性的光晕,像是上好的丝绸,意外的让人爱不释手。
杜芙忍不住摸的时间长了些。
罗塞恩从没想过摸头会那么舒服,Beta少女那双柔软的手动作不轻不重,偶尔划过耳朵尖,一种陌生的舒服感从头顶流进心口处,酥酥麻麻,令人上瘾。
罗塞恩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
自从被杜芙摸过一次头后,罗塞恩就似乎爱上了这项对他来说很新鲜、很享受的活动。
从开始的偶尔一次,渐渐变成了两三天一次,到最后几乎每晚他都会来到杜芙房间,要求她摸一摸自己的头。
摸头摸得浑身舒坦的时候,他的脑袋还会忍不住拱一下杜芙的手心,像是狗狗对主人撒娇。
相同一件事情反复做,就算不排斥也是会厌烦的。自从每日摸头活动开启后,杜芙的私人空间锐减,平时晚上她会偷偷研究地图表并不断完善出逃计划,可是现在罗塞恩不仅占去了她大半的晚上时间,有时候就连白天他也会来到自己房间,矜持地坐在一边,脸上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杜芙觉得自己有些消受不住。
她认为这样的频率是不合理的,更何况摸头这个举动不需要高难度的技术,他随便找个人都可以,肯定有大把的人愿意讨好三皇子。再不济,他也可以自己伸手摸摸头,不是也一样吗?
但杜芙想了想,他毕竟是个皇室贵族,她没有必要惹恼他,于是只能忍气吞声。实在不想摸头的时候,她就跑去找卡洛希。
杜芙敲门的时候,隐隐听见卡洛希在里面和谁争执,而听到杜芙声音的卡洛希几乎在一瞬间挂断了通讯仪。
“芙芙,你能来主动找我,我很开心。”
卡洛希站在门口迎接她进来,他的紫眸亮晶晶的,声音柔和,和刚才杜芙听到的那个激烈和别人争执的声音完全不同。
他问,“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你,是在忙什么事情吗?”
总不能说是在帮罗塞恩摸头……
杜芙道:“是在学习第一星的风土人情,很有趣。”
这话也没有说谎,毕竟她在摸透城市道路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学到了一些地理知识,一开始她以为这会是件繁琐枯燥的事情,可是她意外学得很快。就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她迅速吮吸着知识的甘露,用真才实学武装着自己。
“这是非常好的事情,毕竟你以后就要在第一星生活了。如果遇到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卡洛希展示着自己乐于助人和渊博才学的一面。
他起身走近,从对面沙发来到杜芙身边的位置坐下,不过没有碰到杜芙的胳膊,始终保持着绅士的距离。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过去梳得整整齐齐的短发松散开,几缕发丝垂到眉梢,眼眸清澈,整个人看起来柔软无害。
即便知道他本性,杜芙有时候也忍不住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芙芙。”卡洛希慢慢地说,“我想和你聊聊……关于分化的事情。”
杜芙内心一凛。
从见面到现在,她都在努力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