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兄弟玩,她第一次见面就很自来熟:“你好,我叫容宁。”
“谭龙。”
她的眼神一亮,扬了扬眉毛,“你这名字很霸气啊,有种□□的感觉,”然后又纠结的说:“不过你这长相不太符合,听名字感觉是个很凶的人。”
后来,运动会,她作为运动会志愿者可以自由活动,穿着校服满操场喊他:“黄毛。”
谭龙发誓,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染发。
“喜欢是有的吧,”谭龙看到自家老婆竟然没有立刻爆炸,一脸受伤的小表情,接着说:“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更多的是对异性的欣赏。”
她张扬肆意,太容易吸引人群的眼光,作为朋友是个有趣的存在,但决不是另一半的最佳人选。
谭妻的情绪立刻阴转晴:“我就知道是这样。”
正月二十二,天气阴,容凡携容妻和容父一起再次来了,容宁和容妻打了招呼,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会见面——这一天是妈妈的忌日。
今年是三周年祭,轻车熟路的走完流程,客厅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桌上放着四杯白水,容宁不说话,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容凡眼神飘忽,心里发虚,对于这个姐姐,他是有点怕的,他们相差六岁,在自己小学毕业的时候,她已经高中毕业了。
在此之前,姐姐给他的印象总是不在家,却总能听到别人说起她,升入初中的时候,班主任的第一句话是:“你是容宁的弟弟还是容月的弟弟?”
初三叛逆的时候妈妈请了她回来管束自己,当时的她不过也才二十岁,却已经完全没有孩子气了,不恼不怒,聊天说笑中就会指出问题,语气不重,但一定要得到回应才行;看似随和,原则性极强,出去玩说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晚了就要面壁思过,学习计划安排的明明白白,试卷分析头头是道,一翻书就能知道重点在哪里,每天监督他背书,只是那时候自己完全没看到她的良苦用心,只觉得她严厉。
后来长大了,他才发现姐姐是个幽默风趣的人,嘻嘻哈哈地和他聊奥运,聊游戏,聊文学,聊旅行,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但她在家里说话的时候总是轻轻缓缓,或者不发表意见,她常说:“两代人思想不同,多做事,少说话,互相尊重就好。”
就这样任何时候都看来非常好说话的人,在妈妈去世的时候,爆发了她所有的不满——她讨厌人情世故,她讨厌听话懂事,她……最讨厌爸爸,那一天,他才发现自己的姐姐对家里的怨憎如此深刻如此久远。
那天以后,除了清明节他再也没有和她一起过过任何节日。
正想着,容宁站起来往房门口走去:“各位自便。”这房子虽然是她在住,可说到底不是她的,能做到的最多是无视。
这明显是在下逐客令,容凡松了一口气,情况比他想象中好一点点,起码没直接赶人。
“容宁,这么长时间你也该闹够了。”一直保持静默的容父突然开口。
容宁脸色骤变,转过头双眼猩红,凌厉的看着容父,难以置信的反问:“闹?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闹了?”
容父一时语塞,她确实没有闹,甚至不曾和自己说过一个字。
容宁听到容父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怒火攻心,大吼到:“你别再叹气了!这辈子都只会装可怜,我妈在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好像委屈的永远是你一样!”
容宁因为情绪激动又拼命克制,胸口剧烈的起伏,牙齿微微颤抖。
容凡站起来弱弱叫了一声姐,语气带着劝解与安抚。
容妻也站起来,看看容宁,又看看容爸,最终选择了沉默,有些话说开了也许就好了。
容父沉默半晌,凄凉的说:“你妈走了,难过的不仅是你,我也很难过。”
容宁不为所动,冷笑道:“你当然应该难过,再也没有人那么无私的对你好了,不是吗?”
“现在在这装什么痛心疾首,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多关心关心她?为什么不早点带她去医院?!说白了你就是自私自利,还自我感觉良好。”
容宁经历了刚才的爆发,冷静不少,语气缓和不少,话里却带着刀,一字一句刺在听的人心上。
容父没想到曾经乖巧懂事的女儿这么咄咄逼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容妻只觉得今天重新认识了姐姐,她一向随和,没想到怼起人来刀刀见血,一袭黑衣,气场强大而冷漠。
容凡觉得姐姐越说越过分,出声制止:“姐,你别这么跟爸说话。”
容宁看着容凡反而笑了,容凡只觉得阴森恐怖,只听姐姐说:“爸?你还不知道吧,如果我是个男孩就没有你了,他眼里只有你,哪有我啊。”最后一句,她说的异常平静,无比凄凉,眼角的泪随之而落。
容父平时性子温和,说话客客气气,容妻倒没觉得他是偏心的人,看看容宁脆弱不堪又强撑的样子,开口劝到:“姐,你们都是爸的孩子,爸对你们肯定都是一样的。”
容父说:“还有什么不满,今天就一次性全说出来。”
“浪费唾沫。”
“姐!”
容凡原是好心调和父女关系,眼看情况越来越糟,不得已开口说:“爸,我们回去吧。”
容父到底是长辈,受不了女儿这样的态度,起身离开,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说了句:“容宁,再怎么说,我也把你养大了。”
这一刻,容宁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到这世上,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下,多么可笑,一个父亲生儿育女的标准与态度是养大。
记忆的一点一滴浮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