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势减小,香樟树枝叶不再剧烈颤抖,墨云与夜幕融成一色,台风肆虐过境后,城市静伏喘息。
警局车库,由二队队长老冯代领,一二支队精壮队员穿上雨衣后登车,按计划以御苑雅居——青甲码头为中心实地摸排,期望能找到失踪的张柳烨。
“回吧,咱们这些老弱病残~” 老吴领着低烧的林晓,腰痛的盛繁往回走。
1号审讯室里,刑队接过刚出的尿液检测报告,直觉没错,汉森的确磕/药。
“交代吧,你杀了谁?”
“一个女孩儿,”汉森将浴巾在胸前拢了拢,“名字我不记得了。”
刑队举起张柳烨2寸蓝底证件照,“是她么?”
“警察蜀黍,我高度近视,” 他缩着脖子,像是只剥了皮上蒸锅的鳖。
刑队起身,将证件照举到他面前,“仔细看。”
汉森双手被锁在座位,眯眼摇头,“证件照又素又嫩,要是她在‘夜窟’ 这样打扮,我也不会主动带她回去。”
“严肃点,就说是不是她!” 办案这些年,人渣见多了,刑队的忍耐度也提升不少。
“脸型和五官应该是吧,” 本能地,汉森又将头缩了回去。
“案发现场在哪里?”
“码头边,河道上。”
“受害人尸体呢?”
“海里。”
审讯暂停,刑队让书记员看着嫌疑人,走出审讯室立即给老冯打电话,通知他不必排摸,直接往海边开,沿青甲码头海岸线一公里一公里找,有没有被潮水冲上来的受害人线索。
刑队打完电话,刚想回去继续审讯,就瞥见接警大厅热闹非凡。原来是汉家老管家携律师团顶着风雨,来给自家少爷擦屁股。
哪知,汉森拒绝自家金牌律师陪同,一个劲儿摇头,让人担心他脑子里的水下一秒就会溢出。
监听室里,“老弱病”三人都对这位二代肃然起敬。老吴感叹从警将近二十年,这般投案自首的决心很珍贵。
透过单向大玻璃,林晓盯着审讯室的汉森,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他的表情、动作。他对李管家的出现很烦躁,像是耽误了他认罪的进度。
刑队归位,继续询问案件细节,“根据小区监控,案发当晚10点25分,你开车带着受害人进小区,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杀人?”
“她说想参观我的新邮轮,小姑娘嘛有点虚荣很正常,我特地骑着哈雷带她,路过海边一码头,她非要停下看灯塔,还威胁跳车,” 说到激动处,汉森抻长脖子,浴巾腰间的带子松了,露出V型大块黑色胸毛,和腿毛。
监听室,盛繁原本想替林晓遮挡这不洁之物,转头看她镇定自若的样子,知道是多虑了。也是,原本该羞耻的人,本应该是审讯室里的那人。
“浑身上下全是油肉,还不给我把衣服穿好!”刑队拧眉歪头,“继续说,受害人当时想跳车,然后?”
“我只能停车,总不能把自己的命搭上;后来,她非要跟灯塔合照打卡,我和她就有身体冲突,她的指甲老想划我脸,我就折断了她的美甲。”
汉森缩头发现刑队面色凝重,又补充道:“原本小姑娘的一些无理取闹,我都是乐意奉陪的,只不过这码头我家老爷子叮嘱过,让我离远点,我虽然是烂泥,但还算听话。”
门外有敲门声,刑队只能又一次暂停审讯,副局和汉家律师并排站在门口。
原来汉明山托了市里老领导的关系,主张他儿子磕/药神志不清,因此他本人拒绝律师陪同的决定是无效的,为避免未来少生诉讼事端,还是需要辩护律师在场。
金钱和权力的触角无处不在,刑队并不觉意外。
反倒是,嫌疑人汉森情绪激动,嚷嚷着抗议,“老子的手机、房子、车子都逃不过他的监控,这次他会好心找律师救我?把我坑死,他这个私生子好继承汉家!”
金牌律师见惯了大少爷的疯劲,耐心等他平复,“老爷代我转告:谁姓汉由他说了算,但杀人犯不姓汉。”
汉森像是过度发酵的面团,表面凹陷,内心空洞,任刑队怎么发问,都不再发言;辩护律师推翻嫌疑人先前的认罪,主打一个神智不清牌。
线索人物汉森僵住不前,但他冒风雨自首的动机,值得探寻,因为良心这个东西他这人是没有的。
监听室,林晓收拾好笔记本,“师兄腰疼,老吴眼疲劳,咱们去台风天也坚持营业的‘九阁’足浴城放松放松?”
既已被点破,盛繁也不硬扛,扶腰跟上,“师妹这个提议甚好,老吴你们警局报销流程怎么样?”
老吴连连摆手,眼球红血丝清晰可见,“娱乐场所消费,除非是卧底同事,有专项活动经费,否则我们连网上申请都通不过!”
只见盛繁剑眉一凛,牙关一咬,艰难地挤出了“我买单,大家理智消费。”
按导航提示,老吴将车停在‘九阁’足浴城门口,眼前九层仿欧式古堡的恢弘建筑让某人脚底发凉,“计划有变,老吴,我们跟着你直接以警察身份搜查汉森包厢~”
足浴城前台,五米挑高,悬垂的水晶大吊灯,不输五星级酒店。
“汉森少爷年包厢是588,今天保洁阿姨还未打扫,现场痕迹应该都还在!” 足浴城经理兴奋地领着老吴往电梯走,像是去案发现场一般。
“588,汉森这儿子还挺孝顺~”盛繁抵着后腰,艰难地跟着。
588包厢门口有一面特制巨幅壁画,表现的是一个刚长大成人的浪子欲离家参军,招致父亲殴打,壁画下小字名为《父亲的诅咒》,“汉森这儿子还挺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