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流转间,已是猜透原委。
“却倾,你与我不同,我如今所有,皆是生而为齐氏之女所必须担负的。”
“而你,不必如此,更不可将这大好年华都葬送在宫室之中。”
“姐姐,那我该怎么做?”
却倾神色依旧茫然,她只以为是终于可以回去见自己娘亲了。
念及此,连是眼角也不禁溢出泪来。
“我答允你,迟早有一日。”
说过这句,齐越甯便又恢复寻常神色。
她领着锁清,向殿外走去。
也不知算忧亦或是喜。
贵妃所承诺的那一日,来得竟是这样早。
是日一早,净清殿内便闹嚷起来。
却倾同锁秋住在一处,二人都匆匆起身。
“锁秋姐姐,外边是怎么回事?”
却倾才起身,睡眼惺忪,嗓音微微发粘。
锁秋向外探望着,复又向却倾说道。
“我也不知道,姑娘,我先替你簪好发髻吧。”
尹却倾却总仿佛有些担忧,心中像是往下坠着,不怎样安稳。
“姐姐,我总有些怕,不如我们先出去吧。”
既这样,二人随意扎好头发,便向殿中去。
但见殿中,贵妃已是坐困愁城。
锁清挡在主子身前,厉声喝道:“此乃我朝贵妃,谁人胆敢冒犯!”
来声讨贵妃的,是一群太监宫女。
“您再是贵妃,母家再是怎样的千尊万贵,这皇上皇后要您去,您也得去不是。”
为首的那个大太监拿腔拿调着称道。
在宫里头待得久了,为人的也成了精,连是说话也看不出从前的样子。
“罢了,都要我去,去便是了。”
齐越甯伸手,轻轻握住锁清的一只手。
她用仅锁清可听闻的声音,轻轻说道:
“你就别去了。”
锁清自然不会顺她的意。
她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扶起贵妃娘娘的左手。
这一路上,她得将主子扶好了。
走得体面、顺当。
“越甯姐姐!”
却倾快步上前,不忍惊呼出声。
锁秋紧赶慢赶地跟上,在其后唤道:
“姑娘,姑娘,可不兴去。”
“哟,这位姑娘,您可小心着点,直呼了这位贵妃娘娘的名讳,恐怕她也会要了你的命去。”
那位大太监瞧着却倾过来,忙是嗔怪道。
却倾见了旁人,立刻便怵了许多。
她缩到锁清身边,小声询问着情况。
“却倾,快回房里去,这儿没你的事。”
锁清推开她,故意加大音量叱道。
尹却倾果真被她惊住,不忍退却一步。
“姐姐……”
她复又向后退了半步,甚至半靠近身后的锁秋怀中。
“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锁清许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先走吧。”
锁秋挽起她的一只手臂,将她扶稳,边又小声在她耳边解释。
“锁秋姐姐,他们为何要带贵妃娘娘走。”
却倾仍在原地,声色微颤。
她是真害怕了,可还为着待她好的越甯姐姐强撑着。
“锁秋,快带她进去。”
锁清轻声招呼了一句,并没偏过头去看那二人。
她目光一直朝向前路,还须得扶稳自己的主子。
不知怎的,在宫里待了这样许多年都不曾哭过的人儿。
而今眼前竟也微微泛红,遇火似的灼热。
“贵妃娘娘,走吧!”大太监高声呼道。
待到几人都走远,却倾仍在原地,双腿微微发颤。
她极少见到这幅架势。
一念及相似情景,也唯有上次在军营中那次了。
却倾不由得环抱双臂,躬身蹲下,眼眸前垂下的睫毛渐渐濡湿。
她真是没出息,连替姐姐说一句话也不能。
金雕姐姐会抛弃她,或许也是因着她自己无能吧。
“要是我能有点用处便好了。”
却倾声音细弱蚊蚋,近乎不可闻说。
果然锁清并未听见她的话,开口问道:
“姑娘,你怎么了?”
而却倾,双手颤抖着,却竟是忽地揉紧了。
娘亲不在,金雕姐姐不在,江端鹤也不在。
这里唯有她却倾。
纵是身单力薄,也合该要去试一试的。
“姐姐,我们该过去,不能让锁清同贵妃姐姐平白受了旁人欺负 。”
却倾攥紧拳头,抬眼时目光炯炯。
“姑娘……”
锁秋一时语塞,她实在想不到一个臣子家送来的,尚还无名无分的质女,竟想去皇帝皇后跟前,替一个贵妃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