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秋,她一个人走,怕也不怎样妥当,还是你带着她一同回去,届时再回来。”
锁清打着包裹,忽然说道。
却倾愣了愣,忙又问道:
“锁清姐姐,那你呢,你留在宫里头,该不能受了他们欺负吧。”
锁清深深望了却倾一眼,见那真情满溢的一双眸子,神色更是黯然。
“我的事,你便不必担忧了。”
锁秋知道她的意思,不忍偏过头去。
当初,尹却倾来到宫中之时,是从漆黑摇晃的车轿中突然惊醒。
现下,却倾终于是要离开了,仍是满脸泪沾裳。
心境比之先时,更是截然不同。
那时满心满意地意欲离开,而今终于得以脱身,却总有种难言的怅然。
“却倾,她们不会有事的,咱们不难过。”
锁秋将却倾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锁秋姐姐,当初我分明是想走的。”
“如今总算是能走,终于能见着却倾的娘亲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却倾,好在你平安无事,想来锁清同贵,小姐也能安心许多了。”
锁秋忙替她拭去泪珠,连声安慰道。
“姐姐,你说,我们还能见着越甯姐姐么?”
却倾从她怀中起来,自己擦去眼尾边垂下的似露晶莹。
……
光阴是最无情的,从来不能疗愈伤口,却最能教人忘怀那留创时的苦痛。
以至于循环往复,直至遍体鳞伤。
月余过去,却倾同锁秋,余下的愁绪都比先前平复许多。
先前眺望故里,总觉遥不可及。
现下却倾登临山头,眼望熟悉的景色宛若近在咫尺。
她原是想笑一笑的,怎料回首瞧了锁秋一眼,竟反倒是鼻头一酸。
“那时正逢年节,娘亲给我炖了羊肉汤,还不来不及喝上一口,便去了异乡。”
铎朝再是怎样的强盛,有再多待她好的人。
于却倾而言,也是分毫比不上落后贫穷却有自己娘亲的桉城。
“怎么又哭了,不是好容易能回去了么。”
锁秋向她走来,向却倾调笑着说道。
锁秋说这话时,分明是笑着的,声色间却是凄凉。
她入宫多年,对亲族的思念,比之却倾,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要见着自己的亲人了,合该是要笑一笑的。”
锁秋伸手,捏了捏却倾柔软的脸颊。
连自己面上是苦笑亦或旁的神情,也分辨不清。
“姐姐,你同我一起回去吧,我娘定会炖好了羊肉汤,娘亲她还会做卷羊肉的春饼,可好吃了。”
却倾挽起锁秋一边手臂,荡秋千似的悠悠晃动。
“不了,却倾,见了你这幅样子,连是我也有些感慨。”
“怎么了,姐姐,你遇到什么致使你不悦的事了么?”
却倾忙探看她的神色,有些担忧。
“也不是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起,自己在铎朝边境,也有亲人。”
“多年不曾去瞧过,也是不孝。”
语毕,锁秋垂下眼眸,黯然一笑。
“好呀,姐姐,届时你回去了,定要寄书信予我,我会去看你的。”
却倾才一说出口,思忖一番,复又懊恼道:
“嗳,却倾都忘了,我根本就不认识几个字,届时姐姐传书信来,我也是看不懂的。”
“你真是。”
锁秋闻言,依在却倾身上欢笑起来,佯作要打她的样子。
红日西垂,照应得林间血光如火,灼灼人目。
遒劲粗壮的蛇身环绕在树林之间,若不是染有猩红浓烈的鲜血,倒真仿佛融入他身边盘根错节的枝木之间。
“啊——”
锁秋浑身遭蛇尾缠饶,他又不直接展开全部鳞片。
只掀起一部分小刺,扎得锁秋浑身上下的小洞,汩汩流出浓血。
锁秋渐渐不能动弹,眼珠上翻,露出白色部分。
江端鹤望着这幅景象,眼底流露出极端的阴毒狠辣。
待到人昏死过去,逐渐咽气,他才摆动蛇身,将其身躯撕碎,肉块四散飞去。
“哼。”
江端鹤最后嫌恶地督了一眼,便回身去了。
江端鹤孤身立在影影绰绰的林木之中,望向远处。
他尖长的蛇眼,难得流露出几分脉脉温情。
矮小的木屋前,却倾正与她许久不曾见过的娘亲紧紧相拥。
前些时候,她也是这样,环抱着自己的。
江端鹤不由得伸出双手,拥护住自己衣物单薄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