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东到西,由南至北,说不尽的温柔细致。 陆空星:“……” “哇”的一声。 有生以来,他从未这样哭过,眼泪把袖子都打湿了。 “湟水……” 他哽咽道,紫瞳含泪。 “我记得那里,前世你我在湟水一遇,你送我上岸,那之后,你又去了哪儿呢?” “那年之后,我虽失忆却平安回宫,湟水平顺,不曾有灾,下游百姓安居乐业沃野千里……是不是因为你付出了什么?” “你那时 就付出了一些东西, 对吗?所以除了今生逆命的代价, 还有一部分代价,你在前世已经支付过了,两相叠加,才有今日,你明明是仙人之躯,却濒临消减。” 四面皆是楼阁被焚烧的声音,飞星长尾扫动,是另一种空旷而渺茫的声响,是星云运转的声响。在这片寂静的响声里,陆文昭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倒宁愿你不这样聪慧。”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陆文昭垂下睫毛,这次他的睫毛垂得重,好像挂了一羽风,又好似携了一段水。影影幢幢粼粼泛泛的前世的水波,映在他睁开的墨色瞳眸之中。 他慢慢说起陆空星不知晓的前世的事,在那湟水之下的事。 “我本是追着你的痕迹去的,想要寻你。然而我刚找到你,还来不及相见,湟水决堤,你跌入水中,我心中唯一的一件事就只剩救你。” “可当我在水中找到你,将你负在背上,想带出水面时,我发觉,这并非普通的决堤,而是地脉的破溃。” “这种情况下,若不及时补溃,决口之下的并州、豫州、青州沿岸,将尽数变成泽国,届时必将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灾害还不止于此,地脉一破,大陆东倾,滑入东海,天地伟力面前,三仙山亦会大难临头,更甚者不复存在。” “我并不知晓为何地脉会出现缺口,也不知晓为何等发现的时候情况已经如此严重,留给我的时间很少。我只能先将你送上水面,然后折返。” 他说得不疾不徐,陆空星却从中听出了挽狂澜撑大厦的决绝。 “……其他仙人呢?” 陆文昭微微摇头。 “来不及了。就算有时间,仙人们大多古怪独立,分散各处,轻易不往来。瀛洲当时还在冰封,百花悠长睡,听命于我的仙人十不存一,明月与团团虽勉强醒着,却也即将入灭,有心无力。” “至于其他仙山,远没有今生这般融洽,且太过遥远。固然会因这样的天地大劫响应我的号令,可是……那就太迟了。” 而且那时三仙山环境恶化,本就自顾不暇,谈何万里奔袭,赶来营救呢。 “万般无奈之下,我直接以鹿身化白玉,堵住了那处缺口。” 陆空星咬紧牙关,不忍地别过头,闭上了眼。 “别担心,仙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陆文昭居然还能温声安抚他,顺着他的白发,“虽然身补破溃,我的魂还能勉强思考。纵使再也无法离开水下,可我终究找到你了,我很高兴。” “左右无事,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总归不会太差——我曾经那样想。” 梳理白发的手慢慢停住,那只手已经竭力试图不干扰陆空星,只在他身后死死握成了拳。 “直到我在水下,阅遍了你的一生。” 那些在人间最富贵处依旧饥寒交迫的日子,那些被人利用被人抢功的日子,在围猎中被恶意暗算摔断的腿,被丹液溅入后黯淡无光的紫瞳 …… 白鹿眼中倒映出地狱的光景,更可怖的是,他已经不能移动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地狱继续向前延伸。 直到最后。 “我……恨得要死。” 沉静祥和的鹿的墨瞳中,染上前所未有的戾色。 “我要他们大厦倾!” 话已至此,陆文昭闭目缓和情绪,再睁眼,索性提及他长久以来所做的布阵之事。 “一切重来后,我在北方与大昭九州之内,布下了一个巨阵。” 这一刻,陆文昭显露出的神情,无疑是仙人的神情。他沉静讲述着布阵的手法与阵眼位置,最终,是这个大阵的效果。 “此阵一可以稳固地脉,二可以召来天火。” “前世所有欺侮你者、漠视你者、对你落井下石者,我皆不会放过。” 他不仅帮陆空星铺好前程,具体到一砖一瓦,甚至连陆空星所有的怨憎和仇恨,他都会一力带走,不肯脏对方的手。 他会为陆空星完成这场大复仇。 “也许你会觉得这过于残酷,但……” 这样的大阵,以前世之因追究今世,波及极大,株连甚广,陆空星若是如此想,陆文昭也完全能理解,只是依旧难免会心生怅惘。 “……为什么会觉得残酷?” 许久不曾开口的陆空星突然说道,他的紫瞳眨动,一字一句极其慎重。 “你为我满腔义愤,行复仇之举,我感念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说出那种伤亲者心、快仇者意的话呢?我只是想问,你想复仇的人中……” “是不是也包括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