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错了。”
太子趴在他膝头嚎啕大哭。
皇帝抚摸着他的后脑,若有所思地说:“二郎的确功高盖主……”
“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猜忌二弟——”
“你身为太子当为天下表率,明日上表自求罚俸一年,禁足三月。”
“儿臣领命,多谢父皇……”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大郎,你要谨记啊。”
赵钺眼中神色动容,郑重地道:“儿臣,记住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来人的油纸伞上。
府衙的杂役昨夜喝多了酒,正困倦着,待看清来人穿着浅绯色的官袍,赶忙立正身子笑脸看去。
那位大人身形修长,走路不紧不慢,腰侧露出银鱼袋的一角,愈发显得人从容清雅,公子无双了!
来人正是闻皎。
“大人——雨天路滑,您小心些。”狱卒赶忙上前,他提醒闻皎主义脚下的石子路:“大门还未修缮好,泥詹了水滑不溜秋……”
闻皎提着衣摆跨过泥坑,对他道了声:“多谢。”
那种穿透雨幕的空旷和泠然,让杂役愣了一拍。
“大人亲自来此,可是有公事?”
“我是新上任的大理寺正,你可否带我去见少卿大人?”
“原来是寺正大人,大人贵姓?”杂役引着她进了大理寺,绕过獬豸照壁,折向右侧经过一扇月洞门,便是大理寺卿的官署。
院中种着几株秀竹,翠绿的叶子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当时刚刚浇过水,越发衬得竹子清新雅致。
杂役不知为何竟觉得刚上任的寺正大人与这秀竹是极为相似。
他晃晃脑袋,将这风马牛不相及的想法抛出脑子。定然是他吃醉了酒,脑子还未清醒……
闻皎站在庭院里,高声对着禁闭的屋门行礼:“少卿大人,闻皎前来赴任。”
屋子被人从里打开,青年冲他笑了下,朝屋内做了个“请”的姿势。
崔行俭坐在靠窗的紫檀木几后,见她进来便停下来看竹简的动作。
“闻大人,坐。”
“多谢大人。”
他在打量闻皎的同时,闻皎也在打量着他。她这位上峰不到而立的年纪便已贵为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出身定是贵中之贵了。
“你可有断案的经验?”
“下官未曾断过案。”
“读过什么律法?”
闻皎摇摇头,“下官未曾读过律法。”
“哒。”
崔行俭握着竹简敲了下木几,似乎不悦她的回答,他搁下竹简在身后的博古架里找了会儿,取了册新的《大梁律》和一堆文书给她。
“这些你十日内读完。”
“是。”
“我不喜宴饮,便不为你设宴接风洗尘了。”崔行俭骨节分明的手指剥开竹简,又低头去研究律法了。
闻皎只得起身告辞。
崔行俭给她的文书是他早前任大理寺丞的记录,卷宗旁还写着他的心得和断案依据。
楷书清正雅致,是典型的文人字。
就连一并给她的《大梁律》,编纂者的署名中也有崔行俭。
趁着晌午用饭的间隙,闻皎问负责给自己跑腿的杂役:“《大梁律》是少卿大人主修的?”
“是呢。”杂役奉茶给她,晌午天热,他边给闻皎扇风边说:“您甭瞧崔大人是清贵的世家公子,他在刑狱诉讼之道极有建树,修的律陛下都赞叹……”
崔姓是世族大姓,有两个极为显赫的家族,分别是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若单论门第,前者更清贵显要些。
“崔大人是出自哪个崔氏?”
“清河崔,还是清河崔氏长房嫡出的大公子。”
杂役话里带着艳羡:“那样好的出生,竟来我们大理寺任职,咱们衙门面上都有光呢。”
闻皎呵呵一笑。
正要踏入饭堂,背后有人撞开她,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那人穿着深绿色的阑衫,六品的官竟是半点没把她这个“上峰”放在眼里。
杂役赶忙解释:“大人莫恼,这是咱们衙门出了名的疯子,办起案来不眠不休,用饭都跟打仗似的!”
杂役刚说完,那人已经端着食盒冲了出去,竟是忙的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那人是谁?”
“他叫张迁,是大理寺丞。先前那位寺正大人常年卧病,张迁偶尔也代为审理……”杂役偷觑着闻皎的脸色,看到她没有不悦的表情才接着说:“如今大人您来了,审案自然是您做主了。”
闻皎所任的大理寺正是直接负责审理案件的最高官吏,再往下便是大理寺丞,从六品上,例有六人,专负责审查地方各州司法案件。
他能代行大理寺正的审案断狱之权,想必是原定要升任的寺正了。
“张迁。”
闻皎默念了遍这个名字,崔行俭给他的文书里此人的名字也频频出现,是个断狱的好手。
“一会儿咱们去瞧瞧张大人断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