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脚步就这么顿住了,黑夜中,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这么静静地对峙,周边的气压一时间变得极低。
唐棠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她死死地盯着少年的背影,如果人的目光是有实质伤害的话,毫无疑问,少年将会变成一个人形窟窿。
唐棠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好,她对少年的态度简直已经快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了,除了最好的朋友陈夕晨,她从来没有这么对别人这么贴心这么好过。
“我到底哪里危险了,做人不能这么白眼狼吧,我给你处理伤口,怕你醒了以后会饿,给你煮粥,还给你分享我的糖,我的书,我还以两个星期不睡懒觉,好好学习作为代价换取你看电视的机会,我还把我的床让给你了,自己去睡沙发。你甚至一见面就想要我的命,我都没有计较,你居然还想对我出手,未遂也不行,有这个想法就不对。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为什么!”
但是这些质问,唐棠到底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紧紧地绷着一张脸。而这些话就缠在舌尖上,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噎的她胸腔发疼。
她忽然觉得好累,而且真的很委屈。
唐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阴着一张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少年还维持着刚刚背对着唐棠的姿势,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没想到女孩根本就没睡。对于自己刚刚的举动,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他一开始确实没准备留下女孩的命。本能和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这种情形,谁也不能相信。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少年觉得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做坏事被抓包的愧疚感,只不过是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有一点茫然罢了。
一个人,哪怕失去了记忆,但本能是永远存在的。
至于为什么最终没有下手,谁知道呢。
唐棠的一腔坏情绪无处发泄,堵得她难受,她现在只想回到卧室,在被窝里窝着。路过僵住的少年的时候,唐棠突然伸手重重推了他一把,然后快速向卧室走去,并且重重地甩上了门。
“砰”的一声,门与门框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被凸显的更大了,震的人心里一颤。唐棠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的门会被撞碎的错觉。
她甩完就连忙心疼地弓着腰检查了检查,发现门依旧完好无损之后才松了口气。完全破坏了她刚刚维持的高贵冷艳的形象。
而少年被唐棠推了一个大趔趄,牵扯到了伤处,他“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扶着腹部慢慢坐到了地上。
黑夜中,少年的表情更加的茫然了,他好像突然有一点点愧疚了。
昏暗的卧室里,唐棠把自己整个人都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怨气冲天,贞子来了都得被扇两巴掌。
目睹了全过程的163此时更加怀疑自己当时的决断了,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唐棠,163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许久之后,只得干巴巴的问出一句:“宿主,你在害怕吗?”
唐棠闷在被子里,充满了沮丧与幽怨的声音就这么慢悠悠地飘了出来:“没……有……啊……,我只是太累了。放心,我好得很。”
163:“……”
为什么感觉宿主最后这一句话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呢。
163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你是在生气吗?”
163以为唐棠现在的情绪更多的应该是害怕,却没想到在听到了163的这个问题时,唐棠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头发凌乱,脸上糊了一大推,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上半张脸面无表情,下半张脸却诡异的提起了嘴角。
163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哦,也不对,它没有实体。但是它的宿主现在真的有些可怕。
唐棠冷笑了一声,面带微笑,幽幽地说:“对呀,我当然很生气啊。一腔真心喂了狗,任谁都会生气的吧。至于害不害怕,”唐棠笑着摇了摇头,迅速把头发整理好,用跟刚刚判若两人的轻快的语气说:“我当然不害怕了,他要是想弄死我,轻而易举,但是他最后没有下死手,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唐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又僵硬提起了嘴角。
163:“……”
感觉宿主更可怕了怎么办。
唐棠起身下床,微笑着说:“放心了,小三三,我这个人呢一向不喜欢把事儿憋在肚子里,那样容易把人憋死。我要把现存隐患彻底解决掉。然后给彼此一个光明的未来。毕竟我有一个世界和平的伟大梦想,我可是和平主义者。而且我是一个立志成为著名学者的人。”
163:“?”小三三是什么鬼啊,还有什么叫“把现存隐患彻底解决掉”,它的宿主是怎么做到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调整好自己,并且连情绪都发生巨大转变的,这状态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然而163还没来得及发问,卧室里就已经不见了唐棠的身影。
唐棠再次回到客厅,映入眼帘的就是少年背靠着沙发,蜷缩着一条腿,皱眉闭着眼坐在地上的情景。
莹白的月光像是给他的脸加了一层滤镜,唐棠不禁感叹道:“这样的皮相太会蒙蔽人心了,看起来真单纯无害。可惜了,实际上是个芝麻馅的。”
少年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唐棠,仿佛刚刚的那场对峙不存在一般。
唐棠也不闪躲,就站在那里直直的与他对视,目光分毫不避。她忽然就像是被打开了新思路——她不应该用自己生长的环境标准去看待少年。她对待少年的态度,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唐棠在少年的面前盘腿坐下,神色无比认真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