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用怕对上他们。他们要是敢动手……哼,我有的是办法叫他们去了半条命!你年纪小,有所不知,你爹在外跑船出息得很,一年也有个大几千两银子的收成。再早一些,没有你爹的时候,咱们燕家可是丹阳有名的富户。只是几十年过去,有的人忘了罢了。”
燕满眼睛圆溜溜的,和葡萄仁儿似的,她惊诧道:“这么有钱?”
“以前我和你祖父住的宅子,五进五出不说,还带几个跨院,后花园也大。里面有亭台楼阁,流水小桥,总共就住了四口人,下人却有十几二十来个。”
燕满心中诧异万分,她只知道家中有钱,却没料到家中竟然有钱到能过上使奴唤婢的日子。五娘是良民,只是雇佣来的平民,并非奴婢,轻易打骂不得。可下人却不一样,签了卖身契就是贱籍了,若签了活契官府还管上一管,签了死契,被主家打死了官府也懒得伸手。
曹氏继续说道:“所以不必怕,也不必忍让。我手头的钱足够把这里的宅子全买下来。”
燕满终于反应过来,她有些晕乎地点头:“我知道了,阿婆。我先回房间去了!”
“慢着。”曹氏叫住她,“明儿随我上门去给人家好好道谢。那一家子瞧着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燕满不禁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疑惑道:“为什么不是普通人?”
谢卓除了格外开朗些,和其他人并无什么不同,他们身上的穿戴也并不华丽富贵。
曹氏伸手拿过五娘递来的针线,继续扎上头绣了一半的桃花,边绣花边回答她:“你看谢卓的娘亲,长得多漂亮。我活了几十年,再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美得雌雄莫辨。”曹氏语速慢了下来,眼睛也不抬一下,“若她出身贫寒,出身普通,家里人没有足够的权势护住她,你猜她会去哪里?”
“……去哪里?”
曹氏笑了两声,似是嘲讽:“自然是那些大人物床上。人家可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能抢过来的,必定抢去。她家中必定有人当官,且地位不低。否则她就不会好好地站在这儿。”
燕满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我明白了。就像话本里写的大贪官强抢民女一样,但是他们不会强抢官女。”
曹氏手一顿,笑中隐带几分无奈:“倒也说得不错。总归别和他们家交恶就是了。”
燕满没曹氏那许多想法,她高兴道:“我不跟他交恶,谢卓是个好人。我想跟他做朋友。”
那干脆利落地出拳招式让燕满心生向往。她被金荣几个欺负了许久,一直都是口头占占便宜,不敢真的和他们打起来,就怕伤了自己或阿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倒不如花钱消灾,权当喂了狗。这样一想心里头便敞亮许多。
曹氏哈哈大笑,五娘也掩嘴浅笑,燕满不明所以,只能站在原地望天。
次日清晨,五娘外出买了些微礼品,叩响了隔壁的大门。
“谁啊!”院中有人跑了过来,将门拉开一条缝,正是谢卓。他看见三人,扭头喊道:“爹,娘,燕家人来啦!”
五娘手里拎着好几个扎了红花、系着红丝带的礼盒,光是一看便知道价钱不菲。谢卓蹦蹦跳跳地朝正房跑去,差点和亲爹撞上。
谢无危眸光落在门口的祖孙身上,侧身道:“老人家,请进来罢。礼物就不必了。”
“是啊是啊,”谢卓也大声拒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身为第一侠士应该做的。”
燕满有些好奇,她不止一次从谢卓口中听见这四个字了,遂追问:“你真的是侠士吗?”
谢卓无视谢无危有些复杂的眼神,点头,大言不惭地说:“是,我乃是天下第一侠士,游荡天下,就是为了降魔卫道,惩奸除恶的。”他指了指自己,昂首挺胸,十分骄傲:“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
“谢朝阳,你再吵,就去面壁思过一整天。”
谢卓立刻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不吭声了,默默领着三人进入正堂。正堂摆设很简单,甚至称得上简陋,燕满不禁对阿婆所说的“并非凡人”产生了疑惑。有权有势的人家还过得这么寒酸吗?她曾见过县太爷出门,用的都是十二人抬的轿子,奴婢都是穿金戴银的。
正堂宽敞亮堂,却只潦草地放了几张椅子,连桌子都没有。喻观澜朝三人颔首:“见笑,方才搬家,还未收拾完。”
五娘将东西放在一张椅子上,退在曹氏身后站着,曹氏笑道:“无妨,倒是我们叨扰了。这些东西,权当是昨日之事的谢礼,以及恭贺你们乔迁之喜的贺礼。不值多少钱。”
喻观澜沉吟须臾,没再拒绝。
两个小孩坐在一块,燕满悄声问:“糖好吃吗?”
“好……还行。”谢卓清了清嗓子,挺直脊背,目不斜视道:“我不喜欢吃糖。”
燕满愣了愣,她以为谢卓会喜欢,附近的孩子没有不爱吃糖的。
谢卓又重复了一句:“我真的不爱吃糖,你看哪个英姿飒爽的大侠喜欢吃糖的?我们做侠士的,就得吃得了苦。孟子里说过,‘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只有这样,才能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燕满瞠目结舌:“你读过四书五经?”
谢卓奇道:“当然。天下第一的大侠不文武双全怎么行呢?”
喻观澜忽然插了一嘴:“哦?当初是谁在地上撒泼打滚不想读书?”
谢卓一脸深沉:“不知。想来是哪位顽劣的邻居。”
她嗤笑,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燕满却起了心思。她是没念过四书五经的,虽不曾读过,却知道四书都是哪四书,五经又是哪五经。燕满只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