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玉城因出产美玉而得名。
城中有个芍药村,芍药村最出名的是那漫山的芍药花,一年一开。
每逢蒲月花开最盛时,会兴办三天三夜的赏花大会,文人才子不远千里来此赏花赋诗。
村里有个美妇,名叫宋二娘。二娘在村中开了家酒铺,自制的祖传秘方芍药酒堪称一绝,来过芍药村的人都会带些回去品尝。
宋二娘生得好看却无人求娶。每每婚配人家之后,男方都会突发恶疾去世,情况最好的一个也是迎娶之时发了病。
芍药村的壮丁大多被征去玉山采玉,山高陡峭,不少男丁丧了命。村里好些女子因此失去丈夫,慢慢便只剩皓首和妇孺。
故芍药村又被戏称为寡妇村。
寡妇村里的寡妇大抵分为两派:一派个个是贞洁烈女,不二嫁;另一派则主张婚姻自由,女子可再婚配。
宋二娘因生得美在村中多被寡妇们排挤。
其蛾眉不画而翠,樱唇不点而赤,额间一朵紫色罂粟开得妩媚妖娆。走路时,纤腰娉婷晃动,娇俏莲足在轻纱下若隐若现,足上那对银铃随之发出“叮铃铃”脆响,活脱脱一个出尘佳人!
所谓佳人配才子。
赫连廷就是个远近出名的大才子,让人唯一诟病的是他好女色,女人颇多。
家中母亲佯装生病,催婚得紧,他便应了好友的邀请藉由赏花大会出个远门避避风头。
马车内,崔东元瞅了眼身旁愁眉的好友,安抚道:“赫连兄放心,崔某不会让你白跑这一遭的。”
闻得此话,赫连廷来了兴致,放下车帘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哦?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赫连兄可知这芍药村有个宋二娘?”
“不知。”
“上回芍药大会,有一贵族子弟相中了这二娘,非得娶了她,结果家中老父气得卧床半月,这才作罢。”
“此次一行,想必甚是有趣。”赫连廷嘴角含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白玉精雕扇坠轻轻摆动,突显持有者身份的尊贵。
马车外,马夫鞭打着骏马,溅起一路沙雾,朝着北边的芍药村奔踏而去。
赫连廷第一次见宋二娘是在宋记酒铺。
那晚崔东元拉他来酒铺瞧那宋二娘,酒肉下肚,天色已昏,却迟迟未见真容。
向小二打听了几句,原是这二娘半个时辰前便出了门不在这铺中。
等了好些时辰女人还是未回,崔东元觉得扫兴,看了看身边的红衣男人道:“赫连兄倒挺有兴致,你且慢些等那小娘子,我先回去罢。”
等到酒铺众食客散尽,只见远处一女子——一身绿色长衫,内穿白色细花抹胸罗裙,流云乌发被挽成堕马髻,一朵粉色芍药花斜插于发间,正疾步而来。
来人正是宋二娘。
二娘只见离门外几丈之处,有一堆污物,旁边还遗有一把水墨扇子。
然后听得一男子声音,音色温润说得话却浑了些:“敢问姑娘是哪家小姐,生得这般闭月羞花?”
寻着说话声,走近细瞧,墙角处,男子锦绣华衣,玉带束发,脸泛桃红,一身酒气,原来是个喝醉酒的狂徒!
“啊……”一声惨叫发出……
“姑娘,你……”
“啊啊……啊”一声接着一声。
第二天一早,崔东元去叩好友的门,想问问昨晚是否已温香软玉,美人入怀。
“这……昨晚你是去山上捉大虫了不成,怎弄得这般狼狈?”崔东元眼珠瞪得溜圆,又是张嘴又是摇头。
桌上油灯燃得只剩灯芯,只见赫连廷呆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的是昨夜的绯衫,鬓角墨发散落,薄嘴微干,黑瞳也不知看的哪里。
“赫连兄……可是一夜未眠?”
“在下决定了!”
”决定什么?”
“我赫连廷今生非她宋二娘不娶!”
赫连廷昨晚得知那女子便是宋二娘,尚未婚配。被二娘一顿拳脚伺候,回了客栈的他,再难入梦,不想流连花丛多年的自己也有栽坑的一日。
芍药大会如期举行。赫连廷想到心心念念的二娘,遂提笔写下一诗:朱唇美目罂粟绽,婀娜身姿入夜来。芍花满目失颜色,不及二娘一分容。
大会结束后,家中老母催赫连廷快些回去,拖了好几日后他被迫回了家。
回到家中,赫连廷把书房中的仕女图全数烧尽,每日关在房间画那宋二娘。听闻有人给二娘做媒,他就日夜兼程赶去搞破坏。
每年芍药村的赏花大会他都会如期而至,二娘每次都是各种理由避之不见。
赫连廷追求二娘之事村中人尽皆知。
第一年,他想问二娘可愿嫁于他,铺中小二称老板娘出了远门;
第二年,他想问二娘可愿嫁于他,宋记门上写着凡姓赫连者一律不见;
待到第三年,他想问二娘可愿嫁于他,二娘亲手将先考所酿的女儿红赠于他。
村中寡妇都很是羡慕这对乘鸾跨凤。
后来衔玉城再也没有寡妇村了,因为寡妇们都二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