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
——《我与地坛》史铁生
夜色如期而至，城市里的霓虹灯在与月光的较量中甘拜下风。窗外的雨不请自来，一滴一滴地浸透这干燥的世界。
傅媘站在病床边，身旁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异响，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将病床推出病房，又推进手术室。
“手术中”三个字红得刺眼，傅媘在手术室外踱步，心里默默祈祷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全副武装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摘下口罩，对傅媘和她父亲说：“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一瞬间天旋地转，窗外的雨越来越大，用力地冲刷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所有人、所有事物。
医院的太平间里，傅媘颤抖着掀开盖着宋蝶遗体的白布。
几个小时前，这张脸上还挂着笑容，笑着跟傅媘说话。
几个小时后，傅媘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滴滴答答的雨声和傅媘声嘶力竭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混杂着悲伤，一同蔓延在这个小房间里。
傅康走到她旁边说：“别太难过了，总会有这一天的，你妈妈被病痛折磨这么久，如今也算解脱了。”
傅媘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
窗外的雨下了一夜终于停了，空气里都是潮湿泥土的味道。
傅康把一对母女领到她面前，说：“这是于阿姨和她的女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谁和她们是一家人？”傅媘不知道父亲的背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妈妈才走了不到一个月，你就......你对得起她吗！”
于婧扯出笑容，向前一步想和她说话：“小媘，我们......”
“别过来！”傅媘挥手把茶几上的花瓶打落在地上。
花瓶在于婧的脚边崩裂开来，她瞬间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玻璃碎裂声响很大，似乎要把这栋房子震塌。
下一秒，傅媘从睡梦中惊醒。
她坐在床上，呆呆地看向窗外，今天依然是一个灰蒙蒙的阴天。
冷空气已经催着秋天来了，可她的梦还停在夏天。
*
今天是周六，傅媘难得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了。
出门之前看到傅康和于家母女在餐厅吃饭。
于婧也看到了她，笑着说：“小媘起来了啊，快来吃饭吧！”
“不用了。”傅媘语气淡淡的，没多停留一秒。
在玄关换鞋时，她清楚地听到了傅康的声音：“别管了，她饿不死。”
傅媘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家门。
虽然是阴天，但小吃街上的摊贩还是一个不少，烟雾缭绕，十里飘香。
傅康说得对，她确实饿不死。
“王姨！我来啦！”她停在一辆移动餐车前，对在车内忙碌的妇女挥挥手，“今天要豆浆和烧饼夹里脊！”
“好嘞。”被称作王姨的老板娘显然是认识她的，看到她就笑了，“今天放假了？”
“嗯，周六日。”傅媘笑着说。
“这高三真是辛苦啊！”
“还好，一年坚持坚持就过去了。”傅媘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抬手扫了下车上贴着的收款码。
“最近学习怎么样啊？”王姨嘴上说着，手也没闲下来，一手拿着豆浆，一手拿着饼递给她。
傅媘手抖了一下，果然学生永远躲不过这个问题：“挺好的。”
“我们小媘就是棒！”王姨一脸自豪，笑哈哈地说。
傅媘笑了下，在餐车附近的位置坐下，一边吃一边和王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吃完后，傅媘向王姨挥手，示意离开。
王姨手上摊着一个煎饼，不忘问她：“明天还过来不？姨提前给你做好吧。”
傅媘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那我明天吃烤冷面，快下午两点的时候我来。”
“好，姨等着你啊！”王姨笑着对她摆摆手。
“嗯，一定来。”傅媘笑道。
和王姨告别后，傅媘打车去了市里最大的图书馆。
即使是在市中心，但只要进了图书馆，便好像进了另一个世界，城市里车水马龙的喧嚣都被隔绝，剩下的只有宁静，无边无际的宁静，令人内心平和。
这也是傅媘喜欢图书馆的原因。
上次来这里还是刚放暑假那几天，这里没什么变化，书更多了而已。
她在十几排书架间踱步，终于被一本书拖住脚步。
傅媘伸手拿下它，慢慢悠悠地走到椅子旁坐下来。
这本书不长，只一千来字，傅媘却读了快一个小时。
她看得出神，整个人都浸在那里似的。
当她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这本书的时候，图书馆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
她把书放回原处，也离开了图书馆。
出门时差点和一个女孩撞上。
女孩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就跑过去了。
她在一排书架前停下，拿起傅媘刚刚放下的书。
离开图书馆前，女孩身后的自助借书机上显示：【借书记录：《我与地坛》史铁生著。】
*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傅媘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打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