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阳国境,玄鹤山脉延绵万里,终年青翠郁葱。朦朦薄雾晕散在山峰之巅,偶见鹤骨松姿的仙君,或御剑,或驭兽,驾香车,骑飞马,穿梭于云峰之间。
玄鹤山腰,万顷碧松也遮挡不住譬日金光,刺目光辉下怂壑着世间第一大仙门——金玉宗。
发出耀眼金光的是宗门里的一尊金像,长百寸,高百尺,百里外亦可见其光辉。
“公主,进了金玉宗,是不是就能得道成仙?”忘尘身着淡黄色鎏金纱襦裙,裙摆袖口饰以银丝滚边,头顶灵蛇髻,灵眸似鹿,望着山峦中散发的金辉问道。
当然,她们俩个只是路过,以她们现在的资质,是没有资格进入金玉宗的,哪怕做个扫地僧。
忘尘虽是妖,却有个修仙梦,她必进金玉宗!
可现在,她们已经在路上走了整整一个月了!
忘尘都不知公主要去向何处,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跟了一路。
把她卖了,她也认了。
舟车劳顿,骨头散架,浑身疲惫,生无可恋.....
“已经出槐阳国国境了,不出一日便到北海。”吾安素手撑起轿帷,目光灼灼,若有所思道:
“都怪北海那狗神仙,待我见到他,见到他!我要......我要......”
吾安越说越激动,手里攥着的书本又紧了三分,只见那书封面写着:《神仙那些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公主,你说的这狗神仙究竟是何人,不过我挺佩服他的。”
“你佩服他什么?”
“能让公主记挂这么久,想必定不是普通人。”忘尘直起身义正言辞答。
“你猜对了,他是神。”
忘尘:“???”
忘尘瞪大双眼,竖起拇指,赞叹道:“公主您可真能藏事儿!不过也不奇怪。”
“怎么不奇怪?”
忘尘眨眨灵鹿般双眼,炽热的目光盯着吾安,吾安竟觉得这道目光有些灼烫。
“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神明,所以你认识其他神,并不奇怪。”
吾安嗤笑:“什么狗屁道理,你见过没有法力的神明吗?我的武力值如何,你心里不清楚?”
要说这公主十年来,花重金搜罗仙门百家修行术法:《归虚剑法》全卷,《楚门阵法》,《道家百术》等等等等,竟无一门行的通。
且不论道法深浅,术法难易程度,就是皮毛都无法修炼半分。
凡人修仙,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吾安修炼,讲求天上掉馅饼,狗屎撞大运。
倒是忘尘耳濡目染,外加勤学苦练,修了个杂七杂八,样样通,样样松。
吾安颓然,挫败感涌上心头,十年前之诺“我保护你”,在这一月里全反过来了,遇难时说的最多的就是“忘尘,多谢你护住我。”“忘尘,你又护了我一次。”
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要说这一月行程,两位如花似月的女子行于世间,竟也无几次危难之时。
吾安乃是福星临世!谁敢自寻晦气,只不过偶尔不太灵....
吾安与忘尘一月里最危急的一次,便是黑夜行路,马车侧翻,两人双双跌落悬崖。
忘尘有些许修为,护吾安于落地之时,以身体抵消冲击之力,虽断臂却不严重。而吾安只是轻轻扭伤了脚,也惹得忘尘自愧哭泣一晚,喃喃道:
“我该死,没护主公主。”
忘尘心里,皎如云上月的公主,哪怕掉一根汗毛也是无上罪过。
吾安知晓忘尘对自己的情谊,面对如此炽热坦诚的情感,只觉当年一颗明珠换回的卿卿可人儿,还是太廉价了。
她才不是什么明月,忘尘是明月,是她一人的明月。
吾安只得轻轻拍拍她的头,安慰道:
“我瘸腿,你断臂,难兄难弟,下一步就该砸锅卖铁去卖艺。”
忘尘心下一松,展露笑颜。
她才不要公主去卖艺,她只要公主笑,若是有人让公主落泪,哪怕是对上毫无胜算的神明,她都要拼尽全力。
“可若我要是让公主落泪,公主是不是便会记得我一辈子?”忘尘这般想着,赶紧摇了摇头,“不,谁都不行!”
不过,好像,公主从不落泪。
“忘尘,到了。”吾安掐掐忘尘圆圆的脸蛋,睡梦中的女子悠悠转醒,思绪拉回眼前。
“这里是一百金,作为这一月驾车的酬谢,不必推诿。”吾安掏出钱袋,付与车夫。
“在此谢过两位娘子,贵人如此貌美,出手十分阔绰,那便预祝两位小娘子今后...指薪修祜.......”车夫还没说完,吾安接话道:
“永绥吉劭。”
“您说的我们共勉,这后四字先祝您。”吾安真诚道。
“哈哈哈,好,老夫借您吉言。”车夫挥挥衣袖,跨步上车,潇洒离去。
“公主,这两句话什么意思?”忘尘摸摸耳朵,似丈二和尚。
“积德行善,造福后代。”吾安转头,深吸一口气,沉醉在美景中,接着道: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站在这,我才感受到书里的景致竟活过来了一般。”
北海漓岸,她们到了。
当年入梦贤者与吾安约定的地方。
思绪回到十年前,吾安在占卜后昏迷了十日,国君皇后将看病的医师换了一批又一批,也不见醒转。
甚至重金昭示天下,寻求得道之人。昭示刚贴,便有一位自称阿戊的修士揭下。只见那修士为公主看诊后只摇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