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的准备工作告一段落。连司空忙里偷闲,在院里命神仆备了一桌茶点,邀请文司空、相司空、孚司空围炉品茗。
有道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拟邀友人小聚,把茶话事,连司空未上山前便是文人,最爱这种调调。
孚司空是第一个到的。
“文司空案牍劳形我是明白的,这相司空怎的比我还晚来?”
“哈哈,”连司空亲自迎他入座,“他这人以前做重臣的,贵客出门赴宴,总是压轴的那个。”
“你说得也是,哈哈。”
两人聊聊山中事物,说说手下弟子最近修为进益几何,时间消磨得飞快。
几杯茶下肚,连司空纳闷起来:“难道是神仆没通知到位?怎的这两人还不来?”
“不好!”孚司空慌忙站起身,举起身侧灵光泛红的传音铃,“大司命命我等速速前往议事堂。”
……
等连司空、孚司空赶到议事堂内。
大司命身前跪着两人。身后立着面露不忍的相司空、文司空二人。
……
半刻钟前。
正凝心聚气将要合成“清音露铃”的时影,忽闻谷内有法阵被启的嗡鸣声。
重明先行一步飞去查看,扶住了灵力耗尽的师玉。且不说她袖口的血痕多么惊心,她看见时影的第一眼便脱口而出——
“走,找师父!”
……
那会儿山外有异动,大司命正与相司空、文司空一起听几位司马汇报异动查探结果,二人一鸟就这么闯进来。
等大司命屏退司马,师玉将事态一说,时影立刻就按耐不住要回嘉兰!
“你可知你母亲为何心甘情愿被困冷宫?影儿!你不能去!”
相司空扶住玉儿,文司空协助大司命拦住时影。
时影挣扎向外:“我若明知母亲有难,还空惜己身,那才是真正的不孝!今日便是豁出性命,我也要闯这一闯!”
话音刚落,天云劇变,原本晴空万里的议事堂外瞬间阴云沉沉,雷声轰鸣!
文司空失声道:“影儿,你的修为竟已到一念而动天象的地步!”
相司空半扶半抱着力竭难当的玉儿,忙劝诫:“影儿,如今山中六部俱在,高强的术师比比皆是,我们都知你思母心切,可是想要接回你的母亲,还需我们一起再从长计议,你切莫如此激动!”
重明在屋顶望风。整颗鸟心都惦记着议事堂内的两个小人儿,急得连连踩碎几片瓦砖。
时影落泪不止。顾及九嶷山上下千条性命,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勉强压制住惊怒。
“影儿,不要害怕,我先进宫查探一番。”大司命拍拍他的肩膀道,“事情不一定就有那么糟糕。”
师玉在大司命手底下受教多年,哪还会不知道大司命的用意?他必是不想让时影涉险,方才说出这番安慰之语。可若是白嫣皇后在宫中境地真有这么不堪,时影怎么能忍得住不去探望?便是刀山地狱,他也会想办法淌平。
最不生枝节的好办法,反而是让时影立即去见上母亲一面。
师玉推开相司空的扶助,跪倒在地,一揖到底,再揖到底,哀求道:“师父,徒儿无父无母。您抚育我长大,在我心中就像我的父亲一般。如今影哥哥即将失去母亲,您为何不肯让他亲去见一面母亲,哪怕以身涉险?”
“将心比心,我只要想象我会失去您,还不能见您最后一面,我就痛得心都要碎开来了……”
大司命身形重重一顿。
两个孩子同身并跪。
一直难以安抚的时影在师玉跪倒,与她十指紧握的那一刻,便奇异地沉下心。
时影深深望玉儿一眼,似乎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血肉里。这一眼后,他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向大司命俯身一拜,满满都是诀别之情:“影,已下定决心,要回嘉兰带走母亲,不论结果如何,影都甘愿一力承担。”
师玉想也没想,跟他一起纳头便拜:“师父!玉儿和影哥哥一起!此行绝不退缩!不论结果如何!”
但这个头实实在在磕下去后,起身都困难。
相司空察觉到她面色愈发雪白,赶紧跪上前扶了这不省心的孩儿,一同求起情:“尊上,自时影司徒入山门起,九嶷山全体神官、神仆就做好了共进退的准备,事急从权,请您不要再耽搁了!”
文司空、连司空、孚司空也跪下道:“是啊,尊上,请您速下决心!”
几息沉默,万般考虑。
最终,大司命一挥袖袍,面上以过往从未有过的决然神色,接连下了几个吩咐。
“相司空,通知友盟随机应变,速动棋子!”
相司空:“是!”
“文司空,让你的人动一动,给我搅乱这池水!”
文司空:“是!”
“孚、连司空,稳住山内外,我们一个时辰内必回!”
孚、连二位司空:“是!”
“影儿,随我一起!”
时影:“是!”
……
而在二人疾如旋踵,迅速离去后,师玉再也撑不住,“哇”地吐了一口血后昏厥过去。
“玉儿!”
四人齐声!
“小玉儿!”
重明飞扑而来!
……
冷宫常年幽冷无光,四时供应被克扣已是常态。白嫣病中仍只能饮冷水,吃冷食。这病缠绵半年之久,青妃不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