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对太平世道的渴望击中。
神灵泽世的世子……时影。
一刹那,心中油然而生起一股骄傲与豪情……
“会来的,老先生。”
师玉眸光熠熠,万分坚定对老掌柜道。
“您别怕,会有这么一天的。”
是的。
被誉为神灵泽世的世子殿下终会出山,让这片土地重回海晏河清,万象升平。
会有这么一天的。
……
……
九嶷山是方外灵山,仙雾寥寥。而这茅山却像被阴云遮蔽般,一眼望去只剩气死。
甫入此地,谁敢相信这是活命之所?
师玉一脚踏入茅山境内,身后是密密麻麻陈铺于地的素棺。
这里不闻哭声,只有腰挂白巾的伙计们唉声叹气,隔几个时辰便动身从山上抬下一人——奄奄一息的濒死之人和已绝生息的死人。
这些人里贫苦者比比皆是,家境稍微好一点的还有一席竹编裹尸,家贫如洗雇不起伙计的,便只能腐土埋身,留骨于此,为这邪山多添一丝怨气。
这万级石阶边守着的,俱是一些十二三岁的观童。石阶最底下那个观童年岁更小,见师玉来此,笑嘻嘻将刻了计数的木牌递与她,伸指向石阶一点:“喏,你是今日第一百个,请跪吧。”
此行来前师玉已除佩解髻,一身素衣。只是素衣之下芳姿难掩,天生一脉冰雪洁净的气度。与这山中求药人身上坚贞的死志格外不搭。
像是来涤净这山中污尘的一股清风。
连百级石阶处那两个神气在在的道童都忍不住多瞧她两眼,头对头凑一块儿指着她嘀嘀咕咕。
师玉闭了闭眼,耳边哭声翛翛。
……
跪下第一阶。
烈日当头。
身前有人抬手喊道:“无隐陈永,请赐药。”
师玉亦步亦趋,抬手轻语,似对神明低喃:“九嶷师玉,请赐药。”
……
跪下第五百阶。
山风啸啸。
身前人衣裳如浸水,坚持抬手道:“青州刘桂,请赐药。”
师玉身姿不移,抬手轻声:“九嶷师玉,请赐药。”
……
跪下第三千阶。
前边已有人倒下。
身前人气喘如牛,仍咬牙道:“黎城张兑问,请赐药。”
师玉白衣下双膝青紫肿痛,暗吸一口气,稳稳抬手:“九嶷山师玉,请赐药。”
……
跪下第四千九百九十九阶。山腰处。
山阶两侧已见白骨。狰狞的荆棘仿佛恶鬼般阴森丛生,腐尸恶臭难掩。终于有求药人心生恐惧,不敢上前。
但上山容易下山难,想起下山后要被人指点、嘲笑自己的懦弱,便踉跄着爬起,指天怼观地怒吼起来,骂这天道不公,骂这怪医害命。
山腰处,正立白骨前的道童旁若无物般耳语,仿佛在笑这疯人的蠢钝。
身前有人犹豫再三,最终狠心将早已麻木的膝盖刺进这吃人的荆棘中,抬手一膝一行道:“桑城赭智,请赐药。”
师玉亦跪上荆棘,双腿血流如注,虔诚抬手缓声道:“九嶷师玉,请赐药。”
……
山腰百级台阶,犹若一道天堑,斩出人心欲念。
再往上,遥遥只见门扉紧闭的医观大门,而鲜有求药人身影了。
烈日不再照世,厚厚的云层遮住它俯瞰的眼睛。
师玉面如雪白,唇色尽失。眼前仿佛有夜星划过,双手勉力撑住石阶。
几息运气后,抬手吐声道:“九嶷师玉,请赐药。
……
接下来的每一阶,石上遍布前人干涸的血迹。
……
跪下第九千余阶。
师玉已力竭血滞。
这石阶旁的血腥气越来越重,天色渐晚,那山中深处翻滚的黑气在霞光的逼视下若隐若现。
灵力因血气而缓慢消逝,师玉目难视物,幻听严重。仿佛有恶灵在耳边蛊惑她,引她失道心,共沉沦。
师玉按照时影所授,努力凝神,驱除妄想钻入她精神结界内的邪祟。
可是双膝难行,这剩下的百级石阶比一万遍经书都难抄,师玉干脆手上使力,爬也要爬上这茅山!
耳边蛊惑的话语越来越清晰熟悉,师玉没回头,却有一双手想把她搀起来!
这还了得!
师玉反手一挥,双膝死死仍跪在石阶上。
“放肆!”
她用力驳斥道。
她觉得这一喊又用掉了自个儿为数不多的一点力气,蛮生气,扭头勉强睁开眼皮,看看到底是哪头不长眼的恶灵来打搅自己办事……
等她身体养好了,就叫上人一块儿来收拾它……
……
师玉那点挣扎的力道在厉溏章手中什么也不是。却像真打中他般让他伸出的手臂狠狠一顿。
放肆?
一息后。
厉溏章置若罔闻,搂扶住师玉摇晃不止的肩背。
傅蔲早跪在一旁哭成了泪人。
“玉儿!你怎么这么傻!明明在马车上溏章都说过了,这茅山上不得,你还敢独来?”
“若不是溏章察觉不对上山来找你,你就打算和这些人一道埋在这茅山吗!”
“……”
师玉被她哭得头更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