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仆没送出去的孔明灯,最终让时影师玉在后殿找着了。烛台搁在一边,暗殿橘光飘摇中,师玉举着砚台,时影蘸了蘸笔,说好要一人写一句愿,然后一起放灯。
砚台从师玉手里换到时影手中,师玉执起吸饱墨汁的小狼毫,脑袋里又冒出了个新主意。她大笔一挥,写下“朝朝暮暮,与影相守”八个字,催促着时影放完灯,也不让他多问,便拖着他噔噔噔穿越雪道,一口气从尘心殿跑到望星殿。
师玉鼻头被夜风吹得通红,提了提裙摆,正准备推开殿门。
“玉儿,这是?”时影不解。
被她一把拽进殿中。
殿中烛火摇曳,寂谧庄肃。高至穹顶的神像悲悯地垂视世人。
师玉拉着时影一块在神像前跪下,朝他伸了伸手:“祝婚书。”
时影依言将祝婚书与那幅小像都给了她,师玉也从袖中掏出砚台与毛笔。她先是将小像细心地贴在祝婚书上,尔后跟时影商量道:“我写你的,你写我的?”
时影颔首:“可。”
可是下笔时,师玉提着笔半天不敢动。时影等了又等,见她这副要写不写的纠结样儿,不由好笑:“怎么?”
“我不敢,事关重大,若是一不小心写错,岂不是要吃你教训?”师玉皱起小脸,自侃道。
时影听了,直笑着摇头。
“神像面前,不可胡言,”他将人挪到膝边,一手扶在她腰间,一手覆住她提笔的五指,领着她一起将祝婚书补完。
待墨迹吹干,时影正要将卷轴收好,却听得她道:“时影,我们成亲罢。”
“……”
……
……
相司空是最后一个被告知消息的。
重明一座一座院落乐此不疲地飞,恨不得登时将小影子小玉儿的好消息昭告全山。
昨夜在神像下写完祝婚书后,时影与师玉两徒儿一点也不顾大司命的脸色,夜半叩门,说要成婚。而且是师玉先提出来的,简化婚仪,尽快成婚。
大司命听得太阳穴直突突。
也不管师父/尊上什么打算,师玉与时影单方面就把事情定了,这惊天大雷次日被重明挨个掷到众神官面前,任谁都要拍着额头问问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相司空听侍书神官禀报了消息,提着鞋履,赤足就要往尘心殿去,惊得侍书神官赶紧上前扶住他。
“定是时影拐的她!”相司空气得跳脚,“无媒无聘,竖子尔敢?”
坐忘宫中,大司命亦是头痛,浓茶都压不住他彻夜未眠的郁气。
文司空笑道:“神官娶亲,除旧布新,这是变革的好势头,今后空桑之革新,将以此为始。”
大司命没说话,啜了一口茶后,让侍书神官将连夜写好的奏章递给他看。
“这是?”文司空翻开,“您要把这个消息亲自告诉北冕帝?”
“正是。”
“会不会太刻意了些?”
“呵,”大司命冷哼了句,“影儿成婚,与其让旁人扭曲了消息传与他听,不如由我来告知他。”
文司空揣起袖子思考了片刻,没反对。
“对了,玉儿与影儿的婚事,不如你做正使如何?就算如他们说的简办,也是全山的大事。”大司命搁下茶盏道。
“如何个简办法?”
“玉儿的意思是,仅仅告知亲友即可,九嶷山地界清净,就不大肆宴请了,若有人送来祝仪,悉数换成金株,交由善堂济赠百姓。”
“万象阁那边……”
“我昨夜便已派人去信告知了。”
“那感情好,我自是愿意做这正使的,”文司空抱起手臂乐呵呵,“就怕相吾侪那厮不肯。”
大司命:“……”
又头疼起来。
……
……
清修殿,白嫣一早张罗着准备聘礼之事。时影亲自写好了礼单交给母亲,将颂浦派给母亲听用。说是聘礼,也不过是将箱笼从清修殿抬至尘心殿的区别。
白嫣对照着礼单,让人一样样拿出来,先从日用物品查对:“这雪寒微花式样的香炉,我记得是一对的罢?另一只呢?找出来我看看。”
殿中即刻有神仆从箱笼中将另一只找出,双手举至白嫣面前,供她检阅。
“嗯,这香炉放在寝殿用正好,”白嫣满意地点点头,“对了,添两盒香饼,就取玉儿喜欢的那两匣子,上回她来用膳,说好闻的那个。”
“是。”侍女依言去取了两盒香饼来。
……
……
全山的人都没得闲,连司空统领山务,一大摊子事都归他管,早起忙得热茶都顾不得喝。院子里传递消息的神仆、神官来回跑,将院内门槛都踩薄了一寸。
“禀司空,主殿积雪皆已扫净。”
连司空:“开了库房将紧要的布置都取出来,若是有甚么不够的,速寻神仆下山采买。”
“是。”
这人领命而去,门外排的长队里又进来一人。
“禀司空,膳房那边的主事神仆想问问您,大婚那日的膳食要如何安排?”
连司空:“按玉儿的意思办,医庐那群仆童岁数小,就单独给他们整治一桌,再去问问少司命,看他有甚么要添减的,只是一样,清修之人不饮酒,莫要犯了忌讳。”
“是。”
这人退下。另一人补上。
“禀司空,婚仪当日山中戒卫巡守人员的安排已写好,请您过目。”
连司空接过手札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