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影今日特意陪师玉用过早膳,才带上颂浦与弥生去白王府邸处理军务。
根据空桑制订的撤兵协约,海国军已陆陆续续按批次退走碧落海,空桑兵马也由各将领带回部族中。时影帅帐中的公文从城外迁回内城,省去内外城奔波耗费的功夫,每日归家用晚膳的时辰都提前了。
空桑大规模撤军前,姚菇等人邀了师玉出门游玩半日,只逛了西市,听说叶城东边的集市更加繁华,新奇玩意儿也多。
师玉心痒痒要出去玩,重明也是个闲不住的,二人一拍即合,又都会术法,不需人随侍保护,只叫人去白王府邸给时影递个信,尔后徒步出门了。
东市果真如人所说,热闹非凡。
市道上最大那家珍奇铺子,有一面货架上摆满了巴掌大的小玩意儿,从小弓到小马车皆有,给孩童玩儿的,师玉流连了半天。少时大司命和司空们偶尔出山办事,就会给她带回这类的小玩物,她拿起一个编织竹球,想了想:“我是不是也该给孩儿买这个?”
其实她少时不喜玩这些,因过早修习术法,镇日被捉着念经抄经,她最爱的就是躲着师长往山上跑,与温驯的灵兽活物玩耍。
重明自觉老道,拇指摸着下颌指点她:“嗯,依老夫之见,现在买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些?”
“你说得对。”师玉立刻放下竹球,顺理成章丢下这桩事,“这些还是让时影去操心吧,他从书卷上苦读的知识,想必能派上用场。”
东市车来马往,行货的商贩极多,正因这样,叶城的衙门往这里派守的巡役也多。
师玉往腰间挂了个祈福的面具,卖糖糕的妇人看见:“小娘子从高家小子那里来的吧,他接了他爹的摊子,制面具的手艺比他爹还巧,您来得早,要晚些时候来他就收摊了。”
重明腰间挂的神鸟面具,正挂脖上耍,闻言道:“收摊?为何啊?这生意做得好,不该多做几个时辰好贴补家用吗?”
糖糕是现做的,师玉挑了口味后,妇人将放入蜜豆的米浆倒入半个巴掌大的陶罐里隔水蒸,她拉了拉火箱,叹气道:“您不知道,最近东市闹着抓刺客,打伤了好几个人了,这街上有铺子的掌柜都说抓就抓,我们这些摊贩更别提了,高家那小子,就是因为他爹被官爷踢断了肋骨,才提前接了他爹的家伙什。”
师玉拧眉:“官爷?您是说叶城衙门的巡役?”
妇人不知面前站着的这位,是当前叶城身份地位最高之人的家眷,能帮他们主持公道。刚蒸出的糖糕香甜扑鼻,妇人利索拿油纸包了,递给她:“小娘子小心烫,唉,听闻世子殿下坐镇白王府,又抓了通敌的白王世子下狱,这叶城的巡役做事比以往收敛多了,我听说,抓刺客的是那青王的手下……”
妇人掩了掩口,声线愁苦,愈发低下去。
青王逃过一劫,不仅未收敛,为青王抓捕杀害大兄刺客的军卒还在叶城活跃得很。重明端着加了蜜枣的糖糕,咬一口嘀咕道:“小玉儿,这事儿老夫得和小影子说道说道。”
祈福节至,在集市你来我往追着风车笑闹的孩童们,短袄外挂着长短不一的祈福绳,就连路旁吧嗒烟杆儿卖炭的老翁,也应景地给衣角补了个素结,叶城的百姓们只盼着朴素安稳地度过这个冬日。而这渺小的心愿,都不被某些握权弄势之人成全。
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杼,居者有其庐,老幼有从依,黔首不曾愚,言者无忧惧,各尽奇才,承古萌新,我民之安将如日之恒久,与国之泰定如星之璀璨。
——时影以此为己任。
……
北风吹散尘世烟气。
师玉低头抚了抚小腹:“解决海国军叛乱只是开端,时影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鲛人?”
吃完蜜枣糖糕犹不满足,重明摩挲着鸟胃:“小玉儿,听说东市有一家酒楼的全鱼宴做得极好,不如你与老夫一道去尝尝?”
……
变故便是由此生出。
一队骑卒打马而来,追着一位黑袍女子。
这路边人来人往,穿行不断,光天化日,他们竟敢就这般不管不顾闹市纵马。眼见骑卒领队臂弩射出的短剑堪堪被黑袍女子避过,将要射在无辜百姓身上,师玉迅速念动咒语,双手结印,将这群狂徒与短箭绌在半空。
“小玉儿你!”
危急关头,重明自然是先护她的。
把人往身后拦了,没想到她还会如此冲动施法。
短箭被灵力逼停,堕进尘中。一时间闹市人仰马翻。
被师玉一打岔,那黑袍女子抓住机会,顷刻逃脱。
骑卒中也有术师,循着灵力源头指了指师玉站立的位置,这群凶卒就此围上来。
“抓住她,她定是刺客的同伙!”
刺客同伙?呵!
救下了无故遭殃的老翁,师玉收束灵力,没再出手。重明往前迎上凶卒,神翼一现,扇得最先撞上来的两人飞出几尺远!
周遭百姓们互相掺了,散得远远的,对眼前状况指指点点,嘈杂声不绝。
骑卒中的术师修为不低,眼界也比旁人开阔,重明的鸟翼如此好认,他连停手的命令都忘了下,盯着鸟羽脸色劇变道:“你是九嶷山的!神鸟重明!”
青王或许是打点过叶城的官员,也或许是和白王达成什么交易,总之他的骑卒在城中如此横行,出了事后,城官带着巡役一上来,居然先缉拿重明与师玉两个。
重明不可置信极了,食指点了点自个儿,又点了点那队骑卒,鸟眼满是:???
两方停手,他收了羽翼,那城官自是有眼无珠,认他不出,骑卒术师话都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