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王府外,隋冬站在府前,沉着脸望着那条大街。很快,那期待已久的马车便来了。
心心念念的人,在一人搀扶下了马车。
倒完全没有了那日的苍白,脸色红润透亮,老远便对他笑着,还施了个礼,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曾逼他差点脱光的事情。
“少将军好!”
哼,老子才不会相信你这份假象。
可话说口,又完全变了:“呦,这是哪家的美貌姑娘啊,我认识吗?怎么青天白日对我浪笑呢?”
连小空子都皱起了眉头,灵汐立刻提醒低声道:“少将军,请自重。”
景荣倒是毫不介意,摆摆手:“少将军果真贵人多忘事。哈哈,忘了更好,忘了更好,否则我总是担心那夜给少将军留下了阴影。”
灵汐立刻低声笑了起来。
隋冬吹胡子瞪眼的:你!
景荣并不想跟这人闲聊太多,说了几句后便将目光看向了宗王府。
侍卫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侍卫,宗王府三字却从未变过,只不过,她还是第一次从正门进去。
就连当年和母亲收押的那一次,她也是从侧门而入。
“小空子,”她目光沉沉,“我们回家了。”
小空子眼里还有些期待:“是的。”
等最后一道门豁然而开的时候,母亲和旧皇,正在榻子上写字的两人,忽地回了头。
一切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屋子很大,据说这是从前王爷居住过的正屋,当年那个王爷妻妾成群,有三十余位儿女,故而修建宗王府时,特意命工匠正屋一定要做得既宽敞又明亮,好让他的满堂儿孙承欢膝下时能够痛快玩耍。
那位王爷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这间寓意团圆美满的屋子,会关上一位正儿八经的皇帝。
如今屋子早已不见当年的显赫繁华,墙壁早已落灰上霉,家具也都陈旧不堪,只有床、书桌、梳妆台和零星几个椅子,显得空落落的,不过倒还算整齐干净,墙上挂了不少山水书画,均是龙飞凤舞的一人笔迹,也有几副明显是孩童的填鸭之作,为这间死气沉沉的屋子添了些难得的生气。
四面本都是窗户,但已经全部被铁丝封死,又用木板从外面严丝合缝地盖住,唯独留下了最高的一个窄窗,会在一天中间的几个时辰内,晒下难得的阳光。
小的时候,母亲便抱着景荣,从那里畅想外面的种种事情。
景荣还记得刚被押在这里的时候,她差点活生生被饿死。
外面经常隔三差五才送一次吃的进来,她看见吃的,即使是馊得也是两眼放光,可是母亲每次都拉着她,让旧皇先吃;旧皇那时候日日黑着脸、蓬头垢面,对她们母女从未有过任何好脸色。
她每日都被饿得头晕眼花,很快便无师自通了拍马屁的功夫,那时候她天天趴在门缝上,先和门外的那群侍卫搭话、再夸人家长得英俊高大,最后挑中笑得最开心的那个人,苦兮兮求人能不能递一点吃的进来,什么都行。
还真让她讨到了几次吃的。
后来景荣回想起来,认为旧皇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转变的。
他开始整衣束发、不再如之前那样颓靡,也开始和这母女二人说话。
说前半生皇子的日常,说宫里的生活,也说做俘虏的日子。
没过两年时间,他们就听说外面的老太监去世了,还留下了一个从山上捡来的傻子。小傻子日日哭闹惹得侍卫们不胜其烦,但又不想真的动手杀个孩子,于是就将这个小傻孩子送进屋里养着,和他们一起。
反正上头只说不能放人出来,又没说不能放人进去。
小空子那时候更傻,总做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旧皇很明显开心了起来。
几个人在此之后,当真就如同一家四口一样。有人陪伴,有人逗乐,生活不再如刚开始那般难熬。
后来新皇地位稳固,对旧皇的看管便松了点,再加上新任知府上任后,不再像从前那般苛刻衣食。至少每日一餐能够按时送到,也没有了馊食,逢年过节的餐里甚至还会有几块肉,旧皇和母亲两人都会将肉分给两个孩子吃,说让他们长个子;
景荣依旧嘴甜,和外面几个常见的侍卫已经熟稔,求来了笔墨纸砚,旧皇便认真教两个孩子如何练字、作画。他毕竟曾经是天子,幼年所受之教导根基深厚,可惜景荣两人都不乐意学。有一次,小空子因为偷懒还被旧皇打了屁股,景荣又因为幸灾乐祸笑得太过开心,也被抓着轻打了几下,两个孩子满屋子乱窜,母亲当时差点笑弯了腰。
侍卫们送的那些话本,总是旧皇先看了一遍,挑去了那些个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的,再给这两个孩子读,那些奇奇怪怪又生动有趣的故事,正是景荣二人的启蒙之书。
可惜,那都是从前了。
“主子,姨娘!”小空子跪倒在地上。
门已经从外面合上,灵汐停在宗王府外,隋冬则没有进最里面的门,只有他二人进了屋。
里面的两个人,从未想过今日两个孩子会回来。
几个月不见,旧皇仍是记忆中模样,半灰半白的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还是那件补丁不断的深蓝袍子,但是人却看着精神了不少,连脸上的皱纹都似乎轻了些,应当是母亲怀孕给他带来的改变。
旧皇赶紧上前、弯腰扶着小空子:“快起来,你这傻孩子。”
母亲陪在身侧,一脸疑惑地问景荣:“怎么今日你俩能够进来了?小空子又为何行此大礼呀?”
她脸上突然现出惊慌:“又,又要将你们两个也关进来了吗?”
“不,不是,”景荣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