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烟失了几份从容,有些迫不及待转过身。
李从文笑得有几分了然,看起来实在俊朗无双:“我便知道是你。”
然而雨烟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大,她竟然颤颤跪下。
李丛文立刻惊起,附身欲要扶她。
雨烟反而哽咽起来:“不,公子,让雨烟说完……雨烟,谢当年公子施救之恩,这几年我日日夜夜都盼着再见公子一面,从不敢奢想有愿望完满的一天。”
几年前,雨烟被一富商带去了西
南。
本以为只是陪玩,未料那恶人竟直接给她卖去了当地最臭名昭著的春楼。那老鸨凶恶无比,当着雨烟面,将不服从的小娘子大卸八块送去喂狗。雨烟无路可走之时,偶然遇到了李从文,被他顺手搭救。李丛文甚至还赠了她一笔银两,让她自行回到水洲。
此时,李丛文眼中也多了几分动容,他扶起她,“我那日是实在看不过去,帮姑娘也是举手之劳而已,未料姑娘竟然记了这好些年。”
“公子,是这世上对我最好之人。雨烟怎会不记得?”雨烟含□□泣,眼若秋波。
李丛文松开了那双扶在瘦肩上的那手,有几分不自然地侧过了身子。
这通道极为隐蔽,两人倒也不怕有旁人经过。
雨烟又问:“公子怎么会到这里来?”
李丛文:“我是西南王妻弟,今日是陪伴西南王特来玉府向首辅大人请安。”
“原来公子是西南第一世家,李家人?”雨烟脸上现出了几份明白。
李丛文朗朗一笑:“正是。”
“难怪公子当日那般勇猛无惧,原来是出自名门世家,家风如此。”
李丛文笑意中透出几分腼腆:“姑娘谬赞了……我只是出来透透酒气,不料多走了几步到这,如今也该回去了。就此别过。”
雨烟缓缓施礼:“公子一路好走。”
等到李从文走后,雨烟缓缓抹了抹脸上泪痕,抱着琵琶继续往回走。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嗤笑声:“嚯,族里第一魅手果然名不虚传,就这么短短一个时辰,两个男人都被你玩得团团转。”
雨烟陡得停住了,但并未试图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只低声问:“你怎么能来这里?我师傅呢?”
“我来不来,倒轮不上你过问。听着,李丛文今日并不是偶然经过,而是特意寻你而来。他必定另有打算,顺势勾上他,知道吗?”
雨烟轻轻一笑:“自然。”
“既如你所说,景荣已起反心。那么如今她可有做什么?”
“她身边跟了太多玉成的人,很多事情都无力去做。不过我看她近日找我时已没有了千机影跟随,想必是摆脱了时时刻刻的监视。应该很快就要有所突破了。”
“景荣……我早知她心意不诚,可是如今她很快就要稳坐玉家主母之位,这枚棋子,实在不能弃……”
“我倒是有些不明白族里了。如今不能弃,怎么,等到她拿到青白蜜丸的解药,将你们一网打尽时,你们就能弃了?”
那隐在暗处的人轻笑道:“倒甚少见雨烟这么尖刻。”
“我也从未见过贵人真面目呢。”
“景荣昨日便见到了我,如果你像她那般,勾得一个足够厉害的男人,堂而皇之以正妻之位出现在皇家宴席中,倒比我一个小小贵人要风光多了。”
“拜你们所赐,世上怕是没有哪个男人会娶我做妻了。”雨烟轻轻开口,但话里并未见一丝颓唐和怪罪。
“正妻算得上什么,”那暗处之人人轻轻一笑,“我们要做的,是女帝!”
“没,错。”雨烟抬起眼眸,一字一字应道。
“昨日玉成为何深夜调兵,可探得准确消息?”
“只知道是有人落水,但不知是谁。有没有可能是景荣?正巧她今日也未来玉府。”
“她已经来了,正在你和那多愁善感的二公子闲话时。”
“这样……那我得回去了,她有可能会来找我。”
“是,去吧。”
窄窄过道中,很快便恢复了宁静,风吹草飞,刚刚那一段对话,就好似从未发生过。
玉家席上。
西南王正和首辅大人畅谈湿热林多之地的独特风情,他们二人早是故交,西南王又极为风趣,倒让席上几人都颇有开眼之感。
景荣也听了进去,不过她在窗外,喃喃道:“毒蛇瘴气,不以畏惧;林深木高,蔽得天日。灵汐,你说世上真有这样古怪的地方吗?”
“西南王既从那地方来,自然说得是对的,”灵汐又问,“姑娘为何不进去呢?明明夫人盛情邀请。”
“不了,你没见夫人今日脸色有点异常吗,估摸着还是因为我午后爽约的事情。刚至,尚未道足歉意,便堂而皇之和西南王同桌而宴,夫人心里怕是会更不痛快。”
“那我们还是去公子屋里等着吧。你这腿确实有些肿了,公子特意嘱咐了,别让你久站。”
“没什么的……我都没发现,也是他大惊小怪……”景荣笑了笑,和灵汐相伴走出了正厅大门。
“那姑娘要去哪里呢?”
“唉,”景荣叹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似乎都很多事情要做,但什么都提不起劲头。
她只盼着,昨日跟皇上说的那段话,能让他下定决心让母亲堕胎。
灵汐扫扫四周,眼睛里冒出精光:“这儿没人,姑娘不如和我说说,到底在做些什么,不能让公子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