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神医跟了玉器儒多年,几乎是看着玉成长大。此时和玉成对视一眼,就知道他想问些什么。
这两人均坐了下来,神医沉沉开口道:“公子,确实让我找到了青玉秘丸,同样记载于前朝的医书中。那药似乎是前朝女帝专用来控制不听话的官员,极其诡异,药性也奇强,若无解药,发病之人会受钻心剜骨、无法言状之痛。”
钻心剜骨、无法言状……玉成眉头轻锁起来:“神医多次给若云夫人诊过脉,是否探到这毒?”
沈神医摇摇头:“未曾。”
玉成不自觉松了口气,如果若云都没有中毒,那么景荣大概也不会……
但是很快沈神医便接着说:“但是我探不到,并不能说明什么。医术上特意记载,该毒依附主人而生,极为隐秘,主强而弱,主弱而强,一般诊脉无法查到,实属正常。”
玉成揉了揉眉心:“既然如此,神医可能配出解药?”
沈神医也叹了口气:“不可能。公子,如今我连这毒都未曾见过,只有医术上的寥寥数语,更别提配出解药了。”
玉成忽地睁开了眼:“行,既然如此,神医便先回去水洲吧。我只盼着,这一趟让你见不到这毒……”
“什么?公子,军情紧急、刀剑无眼,我还是陪在您身边得好。”
“不用,我会千万小心,神医先回去,其余的事情朱白令会安排下去。”
沈神医收回了眼中担忧之色,他早已习惯听命于玉成,于是起身抱拳道:“是,公子。”
白发老医走后,刚刚那个影卫很快就回来了:“公子,那伙夫装得挺像,敌作未曾察觉有异,已经回去汇报说万事备好。”
四更天时,藏锋也回来了,同样带回了万事具备的好消息。
六更天时,三声号角一响,大军立刻齐出营帐,踏得脚下大地一片震动;隋冬、李胜龙,以及几个将领,早已经整装待发,他们披上厚厚的盔甲高坐于烈马之上,神色肃穆地望着前方。
玉成面向全军,扬声道:“将士们,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便是洗雪耻辱的时刻!今日,便是保卫太启,保卫我们父母妻儿的时刻!所有将士,听我号令,攻下阳城,收复北固!”
“攻下阳城,收复北固!”
“攻下阳城,收复北固!”
一时间,群情激扬,吼叫声震得马匹都不安地动了起来,隋冬一马当先,扬起火红的帅旗,带领着身后八千兵马,在初冬的清晨向着阳城的方向拍马奔去!
玉家的军旗在风中挥舞着,很快便消失在了这几人的视线中。
姜恒不明白为何独独自己被留了下来,他有几分不愉地望向转身回到营帐的玉成,心中暗暗诽谤道:
老子可不是像你这种贪生怕死之人,你不敢上战场,老子可敢得很!
那一场战役,在太启的史书中,被称之为阳城大捷。
八千太启守军,与四万草原骑士激战一整日后,居然成功夺回了阳城,这简直是太启战争史上的奇迹。
史书记载地极为简单,太启守军到达城下后,阳城前早有骑兵等候,先锋隋冬一马当先,领着将士们便冲上去和阿库尔的骑兵厮杀在一起;后方的将士们猛持破城锤,终于在午后进入到阳城之内。
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还能进城,兼之前锋隋冬今日实在过于勇猛,而且长街巷道不似野外平坦的草地,阿库尔的骑兵们失去了最大的优势,太启的守卫们士气大涨,一个个和骑兵们近身肉搏起来,数不清的断指残臂,血腥味刺激得家犬都叫了起来,尸身堆满了一条条长街。城里挨家挨户都紧闭着门,没有任何人敢探头一步。
傍晚时分,巴雷带着最后的一千多骑兵,咬牙逃出了阳城,骑着烈马朝着北固的方向奔去。
其中,跑得最快的有几人,比起敦实厚重的草原人,很明显身姿轻盈些,看些像是女人。
隋冬胳膊上中了两刀,一身无数血污,正站在城楼之下,他止住了身边的副将:“别,穷寇莫追!”
身后已经传来了守军们欢呼的声音,百姓估计是听到熟悉的语言,终于敢探头出来瞧瞧,隋冬一抹脸上的污秽,终于咧嘴笑了:“快,回去禀告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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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北固三十公里,野外。
巴雷一鞭便挥向同行人,惊得马车前蹄大仰,好在那人御马之术了得,几番强压下终于没被甩下来,那脸色苍白的,是个女子。
“巴雷,你这是什么意思?”飞盈压下龙青云,冷声问道。
因为后方一直无人来追,这一行人刚决定下马稍作休息片刻,没想到下一秒巴雷便会如此动作。
“什么意思?你还有脸问老子什么意思?!”巴雷脸色极为难看,“你们的什么破药,怎么今日会无效?!反而我的勇士们,一个个会先倒了下去?!”
飞盈冷眼道:“自然是因为太启识破了我们的投药,偷梁换柱将药投入了我们的餐食中。”
“哦,是吗?”巴雷的马鞭又正对着她,恨恨道,“你们不也是太启人吗?难道这一切不是你们做的吗?乌云兰又怎么会好端端被敌人掳走?我早告诉乌云兰不能信你们这群魔鬼,一个连自己的家国都能背叛的人,还有什么可信的?!来人,围住他们!”
跟着他们的,至少还有一千骑兵,虽在战场上算不上人数众多,但此刻围着飞盈几个女子,仍是绰绰有余。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那北方不断的雪,再次簌簌落下。
火把烧得咧咧作响。
几个女子都并未下马,此时均紧紧握着马绳,自动靠成一圈,抽出随身佩戴的利剑对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