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春晓终于被爹妈接回了市里。刚回家的春晓很不习惯,这个属于爸爸妈妈的新房子里没有外公也没有外婆,天天都沉浸在被抛弃的不安全感中,于是家里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阶段。
因着在老家无法无天惯了,刚接回来的春晓在任二姐和刘老大的眼中,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调皮好动不听指挥,总之每天都会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春晓也不习惯没有人宠着的生活。爸爸妈妈很严厉,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春晓还老是做错事情,所以家里每天都充斥着:“刘春晓,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刘春晓,你是不是又欠揍了”这些让春晓害怕的对白,是之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生活,尽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但依然感觉四周空空荡荡,想逃离又无处可逃。
其实春晓是个很会看眼色的孩子,但她不知道做什么能让父母开心,想要一个拥抱的时候会因为没选对时机而被推开,想问问题却因为太过于幼稚时常得不到回答,她觉得自己很孤独,像一个乞儿,在祈求他们对自己的关注。
刘老大两口子爱这个孩子吗?答案是肯定的,但太久的分开生活让彼此都变得陌生,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孩子相处,他们更不知道孩子在这个年龄段需要的是怎样的陪伴。该说他们错了吗,好像也不能,因为那个时候周围的父母大多是如此,简单粗暴没有耐心,他们没有学习过要怎样当好父母,也没有学习过怎样教育孩子,所以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他们父母的角色才正式起航,大家都在成长的道路上磕磕绊绊的学习着,只能说时代造就了他们,也造就了后来的我们。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外公外婆收拾好了老家的事情终于也来了,三个人挤在春晓屋子里那张1.5米的床上,春晓觉得是最安心最幸福的时光,挨揍的时候有人挡在她前面,刘老大发怒的时候也有人在旁边劝说,每天那么多好奇的问题也终于等到了答案,好似童趣一下就得到了安放。
父母的改变终于还是给春晓的童年带来了累及多年的伤害,他们度过了甜蜜的二人时期,渐渐婚姻步入了平淡的样子。刘老大爱上了打牌,经常流连在各个麻将馆不着家,两人有了越来越多的矛盾,不停的发生争吵,常常春晓已经睡着,仍然会被客厅里父母吵架摔门的声音惊醒,他们不停的叫嚣着说要离婚。
春晓很害怕,跑出去抱着他们的腿求他们不要分开,急红了眼的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个恐惧的孩子,还在拼命的推搡。春晓没有办法,穿着睡衣踏着拖鞋一路哭着跑到隔壁单元的大姨家,大姨把她安顿在桑尼的床上再跑过去劝架,很多个夜晚,春晓都是哭着躺在桑尼旁边入眠的,而表姐家则是除了外公外婆身边最安稳的避风港。
春晓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她有点敏感又有点暴躁,特别害怕外公外婆有事离开留她独自面对父母。有时候刘老大和任二姐是平和的,带春晓出去会给她买好吃的火鸡翅膀,或者会温柔的叫她晓晓。但做错事有时会被关在大门外面,任凭她怎么哭闹道歉都拍不开那扇紧闭的门,偶尔春晓没有办法只能跑到表姐桑尼家躲着,大姨会给春晓父母打电话告知春晓的去向,然后第二天吃过早饭春晓再揣着忐忑的心走回去。所以春晓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妈妈是喜欢自己而什么时候又会生气。
春晓害怕被留下,有一次外公外婆要回老家办事情,害怕春晓哭闹没敢告诉他,早上趁她睡着悄悄的走,谁能想到他们刚离开春晓就醒了,看了看空空的床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春晓穿着拖鞋就自己开门一路跑了出去,终于在公交站台追到了外公外婆,发车的时间快到了,无可奈何,外婆只能带着还穿着睡衣拖鞋的春晓一起回了老家,等刘老大他们起床的时候,只看到了敞开的大门和空无一人的次卧,好在那会儿家家户户都有了电话,知道了春晓的去处便没再多说。
所以在这个看着还不错的房子里春晓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也没有特别可以依赖的人,因此很多时候春晓都感觉自己像借住的路人,在这个家里小心翼翼的生活,只有那个长满藤蔓的葡萄架,才是她想回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