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
暮色如金色的砂砾，渐渐沉入深蓝的海，天色渐暗，屋内还未开灯，江祈月侧头回望，陈卓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动作，侧身坐在椅子上，拄着头看向窗外。蒋齐越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教室一隅。
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少年清晰的下颌线隐没在昏暗里，还有那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仿若有光影浮动。
江祈月重新看向窗外，夕阳已经完全隐没在阴暗里，远山如黛，隐约能看到操场上的红旗飘扬。
“你为什么来7班？”她很随意地问道。
“一班可没有这样漂亮的景色。”陈卓伸了伸腿，懒洋洋的。
仍旧是敷衍的答案，可少女没有再问，少年也就没有再说。
灯光亮起，去吃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回来，江祈月坐回座位开始写题。
李晓晴吃完饭回来，一屁股坐下，桌子猛然一晃，江祈月笔尖划下尖锐的一道。
“小月月，你没去吃饭啊？”
江祈月把写坏的字划掉，头也没抬，“不是很饿，没去吃。”
“哦，那好吧。”李晓晴也没在意身边人的冷淡，自顾自的开始忙自己的事。
教室开始播放晚间新闻，没一个人看，值日的同学快速地擦着地，其余人要么奋笔疾书，要么小声讨论问题。
主持人正宗的播音腔和擦黑板的以及讨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教室陷入一种奇怪的既喧闹又安静的氛围。
班长站上讲台，“大家都先停一下，现在有几个事要先安排一下。大家记得催课任老师尽快选出一个课代表……”
冯媛媛在高一时就是班长，到了高二自然也是，毕竟一般没人会主动抢这个活儿。
湖山中学课业繁重，可是其他的课余活动卫生纪律这些屁事也是一样不落，班长的事务尤其多，冯媛媛真是班级英雄，江祈月这样想着，抬头看了看前面的人。
陈卓没有在写题，他靠着椅背，一缕发丝不听话的翘着，很放松的姿态。少年微微抬头，认真听班长讲话，即使大多数人都没有在听，即使班长说的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记住的。
除了班长直接任职，其他的职位也进行了一个简单的竞选。不过，陈卓并没有竞选什么职位，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毕竟陈卓看上去蛮随和的，之前还是学生会的。她以为他会竞选的，江祈月抬头又看了一眼少年，他还是那个姿势，随意又慵懒。
和这个教室里的大多数人看上去都不一样，不，应该是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最后还有一个事，就是新学期需要画一个黑板报，这事就还让祈月来安排吧，具体的我跟祈月细说。”
突然被点名，江祈月有些懵，先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哦，好，我知道了。”
江祈月叹了口气，行，刚开学，就来了个活儿，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没人愿意干的，既然做了，自然就要从开学做到放假的。
她开始回想当初自己是为什么要揽下画板报这个活儿，以至于到了高二还要接着做。
班长把江祈月叫到楼道，楼道很安静，地面被值日的同学擦得很干净，几乎可以映出她的脸。
“这次的主题就是开学第一课，然后要抓纪律抓卫生，祈月你看着赶紧把板报画一下，最近应该上面会有人来视察。”
江祈月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开工。”
她走进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一个男生坐在那里，正奋笔疾书，江祈月瞟了一眼。
漂亮，周鸣同学的假期作业又没做完。
“周鸣，出来干活吧。”江祈月拍了拍他的后背，叫了一声。男生个子很高，皮肤白皙，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干净斯文的模样。
周鸣抬头，看见来人是江祈月，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冲女生微微颔首，把书和上，起身到讲台拿了两块抹布和一盒粉笔，宽大的校服一扫而过。
江祈月把周鸣的椅子拖到黑板前，看着黑板开始构思。
他们俩是老搭档了，高一就一起办了不知多少次板报。
周鸣抬手擦着黑板，轻轻松松的就能够到黑板的最高处。男生擦得很仔细，边边角角的粉笔印都被抹去。江祈月拿着粉笔，开始勾勒，打了一个简单的线稿。
按照女孩的吩咐，周鸣开始上色，江祈月则进行进一步的加工完善。男生时不时低头，询问上色的深浅，两人神态专注，配合默契。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等板报画完，教室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而在这期间，郭增祥又来教室转了一圈，同样的一整套流程：进教室前大声咳嗽一声，踹门进屋，把凳子踢到一边，敲敲讲台，把手机摔在上面，两手撑住开始讲话。
啰嗦了好一阵，复又踱步到他们这里对于板报提出了自己的宝贵建议，江祈月和周鸣在旁边站着，毕恭毕敬，小鸡啄米点头，不敢多发一言。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
回想起刚才的事，江祈月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周鸣擦了擦额角的汗，把粉笔头丢进盒子，呼了口气。
两人一同收拾好残局，如往常一样，一人整理画具，一人擦净地板上的粉笔灰。空调关掉，电闸拉下，教室回归一片黑暗，更显寂静，只能听见外面的蝉声热烈。
两人一起下楼，走过楼梯转角，穿过绿化丛。
月光下，校内的一景一色都很清晰：池塘里还有几尾红色鲤鱼缓缓游动，池面微动，发出粼粼波光，池面上，柳枝垂落，仿若天上拂尘，浸满池水，如墨如月。
少年很高，影子被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