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观察片刻,开口问道:“姑娘寻找魏池所为何事?老夫与魏池同出一家,算是魏池的族兄,姑娘有何难处,不妨说来听听,老夫或可替魏池担当一二。”
云柳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坐在上首的长须老者,回道:“家父是原洛州刺史李士元。破家之际,父亲曾有所嘱托,说是但有一日得以脱身,可去禹州寻魏池先生得一份庇护。”
魏玄一惊,急问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和魏池之间的渊源?”
云柳微微摇头,道:“家父未曾提起过。如今世道崩乱,小女子实是无处可去,才想着来寻一寻魏池先生,看看能否寻得一处容身之地。”
魏玄沉思,看来李士元未曾透露当年搭救魏池之事。
当年魏池在洛州游学之时,牵扯进一件□□盗掠之案,被人诬陷,难以脱身。最后是李士元惜才,动用私权放了魏池。
此事因于名声有污,魏池从未对旁人提起过。
魏玄也是五年前才知道的,那是在魏池准备离开禹州之前,特来告知他此事,并嘱托若有李家人寻来,请阿兄代他照拂一二。
据他所知,当年魏池离开之际,曾向李士元承诺,他日若有所需,可将子女送到禹州,他代为教导。这个教导,是他作为一个教书先生能给予的最真诚的回报了。
然而,精明如李士元,却将此当成了一个可以遇难托孤的退路。
魏玄抬眼看了看站在厅中弱柳扶风般的姑娘,想到李士元没有把事情讲透是为魏池留了颜面的,遂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池弟离开前,于此事上嘱托过老夫,令尊曾对他有恩,今日池弟自然有义务照顾姑娘。”
他停顿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现如今池弟不在禹州,老夫可代为照应一二。池弟在书院后山有一处宅院,现无人居住,李姑娘可搬过去住下。住在书院之中,四周邻里都是书院中的先生和眷属,安全问题无需多虑。银钱家用,每月老夫派人送过去,标准与家中子侄一样。”
云柳听了立时跪下,动容道:“多谢山长收留,心素只求一个容身之所即可,不敢劳山长再分银钱。心素手中留有傍身之物。”
魏玄听了这话,也并未强求,书院如今经济紧张,不是强争面子之时。
双方又寒暄几句,便遣阿通带路,向着后山魏池留下的居所走去。
连玉全程未发一声,眼睛在魏玄放在案几的那本书上转了又转。
她看的清楚,那书封上标着《大周全域游记》,厚厚的一大本,能被竟清书院的山长拿在手中研读的,必定是珍品。
连玉惦记上这本书,开始思索怎样才能把这本书弄到手研究研究。
城中,长史府。
雷擎为了迎接母亲归来,告的三日假已过,今日重新回到府衙办公。
因着一早雷老夫人差人送了信过来,午后处理完积压的公务,他在申时一刻便离开府衙回了家。
雷擎来到母亲院中,两人关在屋子里,进行了一场彻底交心的谈话。
母子二人一直谈到太阳西斜,暮色渐起,最后一起用了夕食,才从院中出来,向府中的正堂走去。
遣了小丫鬟去各院之中,通知到正堂议事。
陈氏母女三人,宋婉儿母子二人,相继来到正堂之中,老夫人和雷擎正坐在上首喝着茶静待大家的到来。
宋婉儿进来之时,与雷擎看过来的视线对望了一眼,用眼神向他询问,是否已经跟老夫人谈过扶正之事?
雷擎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锐利又深沉的眼珠一转,视线恰好落在了坐在另一侧的雷倩儿脸上。
雷倩儿脸上遮着一块白色的面纱。
雷擎呵斥道:“在自己家里,带什么面纱?摘了。”
她看了上首的父亲一眼,还未抬手去揭面纱,这时因着宋婉儿母子刚刚进来,厅堂的门还没有关上,一阵穿堂风卷了进来,扬起了雷倩儿脸上的面纱。
面纱下的脸是刚刚结痂的疤痕,黑紫一片,看上去异常瘆人,伤口周边是还未消散的青青紫紫的淤痕。
此时堂内只有雷擎和宋婉儿看得一惊,其他人不是已经知道内情的,就是已经猜到的因缘的,并未做过多反应。
雷擎眉头深深地锁起来,沉声问道:“倩儿,你这脸是怎么伤的?”
雷倩儿愤懑地瘪瘪嘴,回道:“我……我走路不小心摔的。”
雷擎并不相信一个大姑娘走个路能把自己摔成这样,摔的还是脸这么重要的地方。
他的眼神冷冰冰地在宋婉儿和雷胜两人身上滑过,又转回雷倩儿的脸上,眉头皱得更深了,眉心之中鼓起一座皮肉做的山峰:“到底是怎么弄得?你说出来,有爹爹为你做主。”
雷倩儿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雷胜,心中念叨着:这臭小子快点说话呀,只要事情是这小子抖落出来的,就与她无关了,她就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好好等着爹爹为她出头。
可是对面那个前几日还伶牙俐齿,一派愤世嫉俗的臭小子,此刻跟吃了哑药一般,坐在那里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眼珠子就是不往雷倩儿身上转。
雷倩儿最终气结,回道:“谢谢爹爹关心,是倩儿不小心踩了一块有水的石头,脚下一滑摔倒了,摔得不巧,脸着地,才伤到这样。”
雷擎看见了她瞟向雷胜的眼神,猜想或是与这小子有关,眼睛敏锐地瞪向雷胜。
雷胜迎着父亲尖锐的目光,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直接带出了两条长长的鼻涕。他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擦了擦鼻涕。
雷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问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雷胜声音嗡嗡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