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没有收拾东西,叶琅风没什么防备,抬手就将箱盖一掀——
“咳、咳咳!”
大片的灰尘扬起来,云雾似的,差点儿糊了叶琅风满头满脸。她猝不及防吸了好一大口,只觉得火烧火燎的感觉直直从喉咙和鼻腔一路烧上天灵盖,忍不住,也没法儿忍,她立时就咳嗽起来。不妙啊,真是不妙,她咳得根本停不下来,眼前一阵发花,哗啦一下,泪流满面。
倘若刚刚踏入仙途就被灰尘呛死,那,叶琅风大约就又能在星辰司的水镜台中留下一个被人永远铭记的帖文了。还好还好,呛人也只是一时的,某人身强体壮,匆匆奔去窗台边吹了一阵新鲜空气,好了。
经此生死大劫,这箱笼里又装了什么好东西呢?
且让我们跟随叶琅风一同回到危险之地,再次看向箱笼之中:因着箱子狭小,里头的东西也需要一一拿出,这才能够更好清点。叶琅风的眼中还含着泪,但也懒得去擦,只默默动作起来。
经认真、仔细的清点,箱笼内的物件如下——
青色长裙,一套;白色里衣,三件;小衣鞋袜,若干;再然后……
然后便没有了。
叶琅风哇叶琅风,这就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开的箱笼呀!她直起身子、站起来,愣愣地在原处站了一阵儿。穷啊,穷得茫然、穷得单薄,穷得她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又一次取出水镜——因着没有储物的法器,镜子也是被她揣在怀里的——昨儿一夜已经用过许多次,现在的叶琅风愈加熟练,没划几下就找着了那份《新生仙演须知》。
备足寒暑衣物,另还需要携带伤药、避虫药……
叶琅风叹一口气:没办法,后者或许还能请林淼淼相助一二,衣服总不能也跟人要吧。况且她也不能总穿一套衣裳,若是成天套着官服在街头行走……嗯,不用人说,她自个儿想上一想,也是够别扭的了。
再看一眼身上的银钱:银一两,同伴一串。
若是不求品质,买几套衣裳应当也是够的。成衣店、成衣店……没记错的话,附近的市集上便有一家。叶琅风再叹一气:本是想要换身衣服再上街的,现在么,还是算了。
她重又变出白马,出门。
在家里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徐嫂大概早就打好了水,回自个儿家去了。叶家小院的对面院门紧闭,也不闻有什么响动,安安静静的,像是屏住了呼吸。
巷道里如此,外面则大不一样。
和来时的悄然一片不同,这时候的街巷已然热闹起来。日头爬上院墙,将整片大地照得金灿灿一串。富人家的瓦片一个个都反着光,分明是白日,竟也亮出一种华灯满街般的感觉,来往的人潮亦是锦衣玉簪,灼灼地晃人眼球。叶琅风下意识抬手一遮,而后才从短暂的晕眩中回过神来。
嗯,彻夜不睡的结果就是如此。
她自己上街的次数并不多,站在街口,又重新辨认了一次方向。事实证明,在这天子脚下的大城,身着官服的人简直多如牛毛,叶琅风只是打眼一扫,也扫到了两三个行色匆匆、催马上路的官员。
但也有不急的。
就在叶琅风所处街口的不远处,一位着青袍的年轻公子正缓步走着。美姿容,眉含笑,他的手中持着一柄小巧的玉如意,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这样的公子,不论走在什么地方,大概都是会引来注目的。有少女乍见他的容颜,又被明晃晃的瓦光一炫,不得了,头晕眼花了,面颊飞红了,有胆儿够大的,眨一眨水润的大眼睛,眸光流转,直直送来一浪又一浪的秋波。
然而这公子又并非独身一人。
他悠悠然迈着步子,与叶琅风擦肩而过,也带过一阵含着清香的风。是熏过香吧?讲究。旁人都是馋馋地盯着人看,可叶琅风的视线却是稍稍往下一垂,有些僵硬、有些紧绷地……
望向了他的腿侧。
人潮拥挤,青衣公子几乎是沿着墙边在走。当然了,他步履稳健、神情坦然,叫人一见便知他非是什么心虚小人。可,这样局促的距离,难免就苦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的人。
是个小女孩儿来着。
她人小腿短,但胜在步速极快,伸手拽着青年的裤腿儿,也还算跟得够紧。可那公子却好像全然不在乎她的存在,不仅没往外头挪挪,更专心致志地钻研着手中的玉如意,走得歪斜。墙越走越近,路越走越窄,他一点儿一点儿挤过去……
然后那女孩儿便半个身子都陷进了墙面里。
叶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