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所以琅风的意思是,那个不知道具体是何的非人,一见那位公子,就……逃了?”
曹子燕嘴里叼着发带,说话多少有些含糊。她单手捉住发尾,扭一扭、旋一旋,编出一小串细密的麻花辫,再用发带一兜,嗯,完成了。长发如瀑披散,又有小辫垂在耳侧,是挺可爱的模样。
叶琅风也在梳理头发,她倒是更简单些,手一提、布条一捆就算完事儿。于是话音也更清晰些:“是。”
曹子燕就又“唔唔”两声,琢磨一阵,道:“我是没见着,不然肯定就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现在嘛,我想想……先说那位非人吧!她很清醒,所以不是刚刚身亡的游魂。至于是别的什么,我不能确定。你说她没有影子,那她很可能是一只鬼,但鬼又不大会在白日出门……”
韩述便接口道:“也并非全无可能。”
曹子燕愣了一下,笑出来:“对对,阿述说的对,是有这种可能。倘若那只鬼与那名青衣男子是有血缘牵系的亲人,便可以借着亲人的阳气蒙骗阴差、凝实鬼身。这样一来,她就不仅能在太阳下行走,还能借着那位亲人的身躯行动。”
这说法似乎确实能一一对上。
叶琅风就垂眸寻思一瞬,又抬眼,问:“那,她便不是需要斩杀或拘束的一类了?”
她顿一顿,又想起别的:“既是如此,她又为何要逃走?”
两个问题,但都没有准确的答案。曹子燕嘿嘿笑笑,道:“那不知道啦。下次琅风带我去嘛,我亲眼看看,一定帮琅风弄清楚来龙去脉。不过要我说,吓鬼的那位会不会是捉妖驱鬼的道士?星辰司里的修士不能随意入世,但外头的半吊子其实还挺多的呢!”
这还真不是。
叶琅风到底是能考上状元的人,记性并不算差。那日也是那人换了身衣裳,没有着甲,只穿着轻便的文武袍,跟个富家公子似的在她面前一晃,接着便只留一个背影。接触的时间有些短,又没有看到对方的模样,是以没反应上来。但她重新琢磨一下,想起来了——
那日圣人派了许多人送她入山,他就是其中一人。是来撩过帘子、挡过血腥的那一位。先前气息特别的也不是风,而是他与她擦肩时留下的浅淡香气。
既是兵士,又是圣人派来的,应当就不会是修士了。
一个可能被否决,曹子燕偏头想上一阵,道:“那,还有可能是那人天生特殊。”
“特殊?”
“嗯嗯,对,”曹子燕点点头,“有些人生来便带有与旁人不同的体质,这些体质有的是因天时地利而成的,也有血缘遗传的。比如纯阳之体、纯阴之体、雷……”
雷什么?雷火根吗?
曹子燕飞快止住话头,差点儿没咬到舌头。还好韩述始终听着,自然而然地,就接道:“若是纯阳体,便能百邪不侵。”
接得好。
叶琅风本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偏偏曹子燕一副犯了大错、不知所措的模样,看起来分外……可爱。她顺势装傻,眉一蹙,道:“百邪不侵……连身边人也能影响么?我见他只是靠近那位公子,便将女孩儿给吓得不轻。”
韩述就点点头:“是。”
顿了顿,又道:“但纯正之气不可久留,若是那人离开,非人也可能折返。此法不能长远,你若担心,日后当再去看看。”
叶琅风点点头。她还有别的事情想问,可刚一张口,旁侧便传来林淼淼细弱的声音。小姑娘是从几人身侧不远处的屋子里出来的,她也是乌发披散,此刻正一面走、一面理,见了几人,面上当即挂起笑颜,可声音又很小很小,生怕被人听清似的,道:“那个,我们四人都做完了,结果……应当已经能在水镜上查了。”
这回是坐在长椅上的三个人一齐点头了。
今日正是叶琅风回到星辰司的第二日,而现在的她们嘛……是在办正事没错:昨夜,叶琅风没多耽搁,在一日之内完成了往返。然而她刚刚回到寝舍,脚还没站稳,曹子燕便扑了上来。与她同来的是水镜的微微震颤,叶琅风在曹子燕的催促下取出水镜,一看——
星辰司的新规于两个时辰前发布。
为保证仙演安全进行,本年新生须以寝舍为单位,至星辰司坤灵院进行体质测试。测试倒是没什么,只是要粗略看看各人的身体情况而已,难就难在需要寝舍四人同去。奈何叶琅风当时身在外间,也没什么时时查看水镜的习惯,等匆匆回到寝舍,已经是深夜。
而星辰司的坤灵院……
辰时到岗,酉时收工,几乎从不久留。
当日的时候已经过了,没法子,就只能今日再来。所幸测试的时间并不太久,由着一位医修探探脉、测测灵,很快便结束了。
此刻测试结束,四人在长椅上并排挤着,又一块儿掏出水镜,查看。她们也不愧是曹子燕口中“能拿头名”的寝舍,一顺儿看下来,尽是十分出色。“曹子燕,金丹末期,体质优”“林淼淼,金丹末期,体质优”“韩述,元婴初期,体质极优”……一溜儿的优,齐整又好看。
诶,稍等,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来着?
三双眼睛又齐齐转过来,众目之下,叶琅风巍然不动。不是没感觉,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她久久凝视着水镜,好半晌,才道:“我好像……”
后头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她沉默一瞬,干脆选择不说。只是把水镜稍稍一侧,侧到个大家都能看清的角度。
叶琅风,性别女,这些都不用提了;她是刚刚修炼,修士修为自练气开始,依次又是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大乘,她堪堪到达练气初期,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再往后看……
“体质: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