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女婢都会提前供几座冰鉴在屋内,今日不知是何原因,竟忘了此事,屋内温度高得实属过分。
刺眼的光芒射进眼里,晃得她拿手背遮了遮,缓缓睁眼,入目却是一片极其陌生的景象。
简陋破败的木梁上蛛网密布,余光里还有一尊阴森恐怖的佛像,光秃秃的木头桌子上象征性摆了几个空碟子,积满了灰尘污垢,看起来像是一座被废弃了的佛庙。
氛围极度诡异。
宋卿时猛然惊醒了片刻,一脸迷茫地环顾着四周。
她这是在哪儿?
宋卿时撑地想站起来,手掌下的触感却出奇刺挠的粗糙,低头看去,这才发觉自己躺的地方竟是一片潮湿的稻草堆。
而她,不仅换了身下地农妇才会穿的粗布麻衣,还虚虚盖了件男人款式的破布袄子,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散发出一股子淡淡的馊味和霉臭味。
而在她的不远处,几块石头围了个小火堆,一个缺了半个角的脏碗里不知道正在煮着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冒着泡,水分都快熬干了。
宋卿时握了下拳,僵着身坐在原地,一股不好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她,她这莫不是……被绑架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私闯首辅府?还掳走了她?
为了不引起婆母的怀疑,魏远洲昨夜是歇在隔壁屋子里的,歹徒总不能越过他,悄无声息地带走她吧?而且,绑她做什么呢?讨要赎金还是报仇泄恨?
只不过当下没时间让她思索清楚这些疑虑,更为要紧的,是趁着四下无人,先逃出去再说。
或许是久睡的缘故,脑袋突然袭来一阵晕眩。
宋卿时起身的动作踉跄了一下,喉咙干涩的不适感也愈发明显,就像是得了风寒的症状。
没等她走出去几步,破庙里那扇挡不住风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让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不会这么惨吧?刚想跑路就被抓了?
宋卿时掉头就想跑,可还没等她迈出一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声调上扬的笑声,“时娘,你醒了?”
只见一个男人大跨步迈过高高的门槛,俨然已经看到了她,只是他并没有继续迈步向前,而是低头自顾自整理着衣服上粘附的水珠和干涸了大半的湿泥巴,似乎根本就不怕她趁机跑了。
时娘?宋卿时心中大骇,歹徒为何会对她用如此亲密的称呼?
太多的疑惑还未来得及思索明白,就听对方继续道:“啧,昨晚下了好大的雨,山路又湿又滑,我为了给你采药,摔了一跤,还弄了一身泥巴。”
郑商然一边用力抖了抖手里的一大把不知名药草,一边朝着快熄灭了的火堆旁走去,抬眸见她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咧起嘴,忙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甚至还想走过来拉她的手。
“过来坐啊,愣着干嘛?”
宋卿时瞥见他伸过来的手,吓得瞳孔骤缩,慌慌张张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动作之大尽显反感,惹得郑商然眸中滑过一抹狠鸷,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两个字:“怕我?”
宋卿时猛地摇了摇头。
“先过来坐吧。”郑商然重复了一遍。
宋卿时努力克制着翻涌的紧张害怕,迫使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依照他的话在火坑边坐下,只不过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她乖乖听了话,郑商然的神情才缓和了下来,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想起刚才在门口撞见她的那一幕,试探问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