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荷口中的苏家三小姐名唤苏为锦,是她舅舅的小女儿,今年刚刚及笄。
苏家常年盘踞辰州,在当地也算有权有势的体面人家,她爹当年被分配到辰州做过三年的官,承蒙苏家上任家主赏识照顾才勉强在辰州扎下了根,也正因那段时间才和她娘定了情。
虽然长安与辰州天隔地远,但是逢年过节两家也有送礼走动,只不过自从她爹娘双双去世后,十几年的光阴转瞬即逝,联系自然而然就少了。
而她关于苏家人的记忆则停留在葬礼上那匆匆一面,长相仁厚的舅舅搂着她哭得压抑悲伤,想必舅舅和她娘的关系定然是非常好的。
前不久还听祖母提起过,舅舅如今官至正四品提刑按察使司按察副使,苏家这些年弃商从政,在正途上欣欣向荣,越来越有日上中天之势。
至于她这个表妹苏为锦,她们之间倒是交情甚密,只因她往后会嫁给户部尚书的嫡次子顾云铮为妻,而顾云铮与魏远洲是私交好友,身为他们的后院女主人,走动自然比别家要频繁一些。
也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苏为锦与顾云铮的夫妻感情也不和睦,时常吵得天崩地裂,彼此处境相同,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一些相怜相惜之情,久而久之就成了手帕交。
不过苏为锦此次来长安,她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前世这时候她被祖母禁了足,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故而只记得远远跟她打过一次照面,时间过去那么多年,她早就忘了苏为锦来长安所之为何。
宋卿时心生好奇,试探问:“也不知道我这位表妹好不好相处,又会在长安待多久。”
“小姐不必担心,表姑娘既是三夫人一脉,脾性定然是好相处的,只是奴婢听说表小姐此次是私自来京,估计在长安待不了多久。”
“啊?私自来京?”宋卿时有些愣怔。
绿荷歪着脑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不过等会儿回府就能见到表姑娘了,小姐好奇的话不如亲自去问问?”
宋卿时了然点头,不再多问,的确,等会儿见见便知。
*
宋卿时到府后,先回住处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匆匆赶往北房。
有客人至,寂静之中暗藏着仆妇来回奔波的忙碌,比起平日里来热闹了不止一丁点儿。
宋卿时隔老远就能听见待客厅内的动静,其中还夹杂着老夫人爽朗而克制的笑声,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
屋内,宋老夫人端坐在主座,虽然有所收敛,但是微微发抖的面部肌肉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宋卿时难得见老夫人笑得如此开怀,一时觉得稀奇,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不过更令她在意的还是苏为锦,视线转动,陪伴在老夫人右侧的是胡氏和宋秋池母女,那么左侧的黄衣少女应当就是尚未出阁的苏为锦了。
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身着一袭鹅黄色的束腰襦裙,紧紧掐住盈盈细腰,青丝如瀑,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其他的则随意披散在腰间,柔顺秀丽。
后者若有所感,转过头,皮肤白得发光,小巧的鼻子,粉淡的樱唇,细细的弯眉,巴掌大的瓜子脸哪里都小巧,偏生得一双大得过分的澄澈杏眼,湿漉漉的宛如小鹿。
宋卿时望着眼前这张熟悉面孔,心绪不免有些荡漾,但还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跑过去抱住她的冲动。
苏为锦触及到宋卿时打量的视线,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很快化作善意的光芒,柔柔对她一笑。
宋卿时稍有些诧异,却也来不及回应,因为很快就有人顺着苏为锦的目光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她,笑声戛然而止,原本欢快的气氛瞬间冷清下来,弄得她好似一个不速之客。
宋卿时神色淡定,并未将这刻意的冷落当回事,缓步走至厅内中央。
“姐姐终于回来了啊。”宋秋池率先打破略显尴尬的局面,音调上扬,脆生生的,只是脸上的笑容假模假样,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关心。
宋卿时挑了下眉,也是难为她还要与自己做表面功夫,若是从前,她定然也会装一装,维系所谓的“好姐妹”关系,可现在,她不愿。
因此并未对宋秋池的话有所回应,转而向祖母行礼问安。
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让宋秋池嘴角的弧度有一瞬间的挂不住,下意识去瞧今日来的客人,生怕丢了脸面,可谁曾想,后者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好奇的目光一直放在后来的宋卿时身上。
比起自己,苏为锦好像更喜欢宋卿时。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更加不爽,咬紧了牙关。
“可吃过午膳?”宋老夫人随口问了句。
宋卿时微微一福身,软言细语,从容回应:“回祖母的话,路上用过干粮。”
宋老夫人拉着她又闲聊些家常,几句话都是悼念宋父宋母之类。
宋卿时柔顺回应着,然后趁宋老夫人无言之际,自然而然将话题引向一旁的苏为锦,“难得见祖母这般开心,听说是因为府内来了贵客?”
“可不是嘛,你苏家表妹来了。”胡氏抢先解释道。
苏为锦站起身躬腰一礼,“见过表姐,我是苏为锦。”
宋卿时闻言颔首,手搭在腹部上弯腰回礼,以示友好,“表妹好,我是宋卿时。”
一来一回,客套到不行。
宋老夫人年纪大了,聊了那么久身心早就疲乏了,等两人见过虚礼后,便开始赶人:“今日你们也都累着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也看出她眉宇间的不适,都极有眼力见地一一告辞。
宋卿时特意慢了两步,让胡氏母女走在前面,刚迈出祖母的院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