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万象巫,街上的族民沉浸在兴奋中,许久才散去。
愁姑将灵珑带回府邸,喊来自己的女儿:“休容,你都看到了吧,你还有什么话讲?”
愁姑和前少君是金兰姐妹,将燕澜视为己出,也一直想将女儿和燕澜凑成一对。
但她女儿不愿,瞧不上觉醒不了天赋的燕澜,说辞是她得为了下一代着想,不能太过自私。
愁姑被堵的哑口无言,知道女儿是在埋怨她。
愁姑的丈夫是个外族人,还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才导致休容觉醒的天赋不佳。
女儿要选猎鹿,那便选吧,猎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为人处世不算太差。
天子骄子,不愿屈于人下,想抢少君的位置能够理解。
但女儿帮着一起对付燕澜,好多次令燕澜当众难堪,现在更是要将他逼到绝境里,愁姑不能忍。
教训过,惩罚过,但都无济于事。
休容闲闲倚着栏杆,睇一眼灵珑:“娘,这其中有蹊跷。”
愁姑无语:“连你也怀疑我动手脚?”
休容知道她办不到:“真正的觉醒,点亮灵珑并无耗损。燕澜若是搞鬼,必遭反噬。所以他点亮灵珑之后,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刻找借口逃去了魔鬼沼。但魔瘴之毒他根本抵抗不住,只能带着姜拂衣先在外围待着,我已经派人去往魔鬼沼外围,瞧他在不在便都清楚了。”
“你……”愁姑被她气的头痛,“你这臭丫头,究竟想怎么样?”
休容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抱怨道:“娘,是女儿问您要怎样。猎鹿才是您未来的女婿,您那故去的好姐妹重要,女儿的幸福便不重要了?”
愁姑揉着太阳穴:“我就不懂了,少君究竟哪里不好?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他的?”
休容笑道:“您身为长辈,觉得他好很正常,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我最清楚他有多无趣。”
愁姑其实多少能理解一点。
巫族男多女少,休容身为大长老的女儿,又漂亮,自小就被猎鹿几个捧在手心里。
唯独燕澜从来不会惯着她。
“女儿……”
休容打断:“好了娘,他若真有本事,我们赢不了。没本事,无非是让个位置罢了。以我们之间的情分,您还担心我们会害他性命?其实啊,您最好希望燕澜是作弊,自从咱们更了族名,能觉醒金色天赋的巫,哪个不是短命鬼。”
……
魔鬼沼。
半空中出现一道水漾波纹,两道身影倏然浮现。
燕澜依然紧抓住姜拂衣的手腕,带着她向下坠落。
姜拂衣察觉到异常,这好像不是落地,而是失去控制的“坠落”。
她连忙扬起另一条手臂,高举起心剑,减缓降落的速度。
但燕澜仍在坠落,身体的重量迫使他松开了手,下坠速度变得更快。
姜拂衣哪有余力管他,反正这个高度也摔不死。
距离地面两三丈时,燕澜好像苏醒过来,翅膀扇动,直立落地之后,向前一个趔趄,随后保持着微微躬身的状态。
姜拂衣落在他身边,才瞧见一串血珠子从他面具里滴落下来。
等他气息稳一些,能站直之后,姜拂衣才问:“你没事吧?”
燕澜摇摇头:“点亮灵珑,虚耗过度罢了。”
姜拂衣猜是反噬,刚接手寄魂,就释放那么多力量,遭受反噬很正常。
只不过,反噬的程度超出她的想象。
姜拂衣原本的畏惧之心少了许多,燕澜现在的状态,没比自己强多少。
她提议:“那先休息一下?”
燕澜稳了稳心神,往前走:“不必了,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
稍后估摸着会有人来,不能让他们看到他还停留在这儿。
姜拂衣见他脚步虚浮,踉踉跄跄。
再看一眼前方被黑色雾气笼罩的丛林,依稀可见枯木虬枝,似群魔乱舞。
姜拂衣心中没谱,却也只能跟着走。
若不信他,就说明她有看到他作弊,知道他是被反噬的。
燕澜提醒她:“魔鬼沼内处处陷阱,你尽量踩在我走过地方,莫要距离我太远。”
姜拂衣正要点头,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长硕大的鬼脸,知道是那寄魂幻化出来诈她的,自然假装看不到。
但也不能完全装作平静,进入丛林过,姜拂衣颤着声音问:“这里叫魔鬼沼,不会真有鬼吧?”
隔了一会儿,听见前方燕澜道:“确实封印着一个上古魔鬼,这些魔障毒气,便是它释放出来的。不过不必害怕,有家父坐镇,它跑不出来。”
姜拂衣听到“封印”两个字,打从心底反感,故意唱反调:“我劝你话别说的那么满,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破除不了的封印。”
她不就从极北之海里逃出来了?
燕澜听出她隐含的怨愤,以为她在说被人钉在棺材里的事儿:“抱歉,我说错话了。”
姜拂衣说完已然后悔,和他有什么关系,却又不容易解释:“说起来,你之前确实说错了一句话。”
“嗯?”
“你对别人说我可能是你妹妹,但其实我应该是你姐姐。”
她看到燕澜原本就踉跄的脚步,微微停顿一下。
姜拂衣告诉他:“你还未满二十岁,而我娘孕育我的时间很长。”
蚌壳里不知道待了多少年,“那个时间可以不算,自从我真正降生,来到人世至少也有二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