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正悬在天顶。
房间里的窗帘密不透光,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让她勉强拼凑出屋里的装潢,没有重峦火海、呼号咆哮,昭示着她终于得以从惨烈的梦境里脱身而出。
池念长呼口气,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还好是梦。
厚重的遮光帘和地面相接的地方稍留了点缝隙,几抹日光争先恐后的从那条线涌进来,喋喋不休地歌吟着:时候不早,太阳晒屁股啦!
即使醒了,梦里的场景依然萦绕着挥之不去,她恍惚间记得,狰狞巨兽锲而不舍的追撵着,直到一滚卷轴从天而降,宛如金光度体,拯救她得以脱身。
别是魔障了。
池念抓了把睡得乱糟糟的发顶,头疼地想。
新的一天开始了。
现实里没有封神降世拯救苍生的幻境,昨天的工作依然泰然自若地呆在原处等着她完成。
出版人哪有什么周末可言呢。
池念醒了醒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
这种精神抖擞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她想起了仍垒在自己头顶的几座大山,紧接着像是耗尽全身气力,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地打开房间门走出去。
池念时常觉得,这栋偌大的别墅怎么都显得缺少点人气。
明明已经是正午了,热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充斥在每个角落,空气中的细小尘埃被光斑反射出一粒粒细小的晶片,随着漫卷的空气四处奔走。
她绕着一层转了一圈,才确认了顾渺是真的不在。
出门了?
池念瞄了眼紧闭的门锁,依然保持着内部锁定状态,马上就把这个想法否了。
怎么这个点了还没醒。
建立在两人之间日益深厚的“革命”友谊之上,池念想不出第三种可能。
毕竟这时候了,老师是一定不会睡醒了还自己偷偷在屋里躲着的。
她没再分出心思多猜,回忆着昨天两个人到家的时间点,晚起一会儿也是情理之中,便踢踢踏踏地先跑着去关照被她遗忘了近12个小时的小犬。
这么久都没人管了,可别再闹什么乱子。
宠物窝被放在了一层会客间和楼梯接壤的把角。
池念兜了个小圈又绕回去,这才想到,怎么刚刚自己折腾这么半天都没见它有什么动静?
她轻手轻脚的靠过去,悄悄探了个头,这才看见Leo正在它松软的床被里四仰八叉地睡着。
耳朵向上一翻,半条腿挂在外面,微微张开的嘴里还隐隐露着半截舌。
池念:……
多虑了。
池念又往前挪了一步,想去捡被它顶到角落里的食盆。
才刚一动,便感觉身边硕大的身形一晃,Leo猛地睁开眼,仍维持歪躺着的姿势,晃着尾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Leo呀。”池念撸了一把狗头,顺势把食盆拿起来。
正在这时,一张纸片飘飘忽忽从她的手掌的高度掉下去,落在了地上。
怎么饭碗上还能有纸呢。
池念睨了Leo一眼,那目光里分明写着:是不是你干的。
她弯腰去拾,这才发现是一张便签,粘黏的地方已经没了什么黏性,才会一碰就掉下去。
背面有明显笔锋停顿的痕迹,池念翻过去再读,就看到了遒劲有力地三个大字:喂过了。
是顾渺的叙事风格。
池念带着些抱歉地又摸了Leo一把。
误会孩子了。
她拿着食盆转身就走。
虽然那狗碗已经被Leo锲而不舍地舔地锃光瓦亮的,但依然少不了得再洗一洗,以保持些除了肉眼能看出来的卫生。
Leo摇头晃脑地跟在池念身后,不停地跳起来试图用鼻子顶碰到池念手里的食盆,妄图再蹭点饭吃。
池念被它绊地路都走不利落,拿盆底轻轻在它坚硬的额间碰了下,训斥道:“别老骗吃骗喝的。”
她这一停,刚巧在餐厅门口止住了脚,便看见了摆在餐桌正中央的———又两张便签。
老师好喜欢留言哦。
池念暗暗腹诽。
几张小纸条加起来快比一天说的话都多了。
池念扭转行进路线,一走过去,就看到了便签下压着的一叠A4纸和一部手机。
是她的手机。
池念先把手机上的便签揭下来看,这张纸的颜色与手里那张不同,上面赫然写着:抱歉,擅自动了你的背包,把你的闹钟关掉了。
嗐,搞得郑重其事的,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池念没太在意,把那纸片捏手心里团了团,随意攒成一个球,放进口袋里。
她哼着小曲扭头又去看下个。
这张便签被贴在了纸面上,池念揭地小心翼翼,拿起来又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串。
“与杂志主题接近的未发表短篇小说,可做沟通修改,故渺。”
他最后落了自己的笔名。
?!
池念这下却愣住了,止住了哼唱声,又重头读了一遍。
她惊呆了,仍未去动桌面上的纸页,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剩下的两张留言条,又仔细端详了半晌,才震惊地看向Leo,喃喃道:“老师不能是喂完你才睡吧。”
池念终于把目光投向她从没碰过的那叠文档。
熬了个大夜,就因为昨天她的一句话,给她整理出了那份也许可以用作卷首语的文件?
她